流氓?
中原中也這次真被氣笑了。
說這話的小鬼是不是該看看自己的形象?
衛衣,牛仔褲,蓬鬆的頭發張牙舞爪四處亂翹,發間的耳尖毛粗糙紛亂,五官隱藏在兜帽的陰影裡,隻有一雙圓溜溜的貓眼亮度驚人,一看起來就是流浪在外疏於打理的野貓。
非禮?得眼瞎到什麼程度的人,才會對這種小鬼下手!
看穿中原中也的嘲諷,我氣呼呼大力抽回尾巴,沒好氣地問:“你到底想乾什麼?上來就動手動腳的,還亂找茬。”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手指,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控。也許是少女的形象太過偏向無害的幼貓,也許是她的身份天然觸動了自己,才會令他失態,做出過分親近的舉止。
親近?警惕?拉攏?關押?似乎怎麼做都不對……
中原中也強行停止紛亂的思緒,低聲說:“我隻是不放心,想看看你過得怎麼樣。”
啊?
我有點茫然:“謝謝關心,過得不錯?”
但好奇怪,這人非親非故,莫名其妙關心我乾嘛?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困惑。
中原中也捏著手裡的帽子反複猶豫,最後才無奈開口說:“不記得了嗎?我說過,你可能是我失散的妹妹。”
我無語:“……我隻是沒有常識,不是沒有腦子。想騙未成年賣身,至少編個走點心的理由吧。”
居然想得出和穿越者認親的主意,這是什麼鬼才?
中原中也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先是讚揚“你多少還是有點警惕心的嘛”,然後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港口Mafia是什麼地方?組織可看不上麻煩的小鬼頭。”
哇,Mafia居然還有組織榮譽感!我看小怪獸似的看著中原中也,“既然你看不上我們,乾嗎要騙我認親。”
誰騙你了?
中原中也梗住,額角青筋一跳,和善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下去,語氣陡然變得粗魯:“小鬼,看清楚點,先招惹上港口Mafia的人是你。”
剛才還是懷柔風的帽子青年驟然變身怪獸,肆無忌憚暴露身上屬於黑暗世界的凶暴血腥,橘發藍眼的張揚豔麗容貌頓時蒙上一層濃稠的血色。
對此我選擇淡定圍觀。
不就是文明人外套一脫,變身小怪獸嘛,好像誰不會一樣。獲得自由的尾巴一甩一甩,和我的心情一樣悠閒。
我坐在原地,等小怪獸的開怪通知。但和對方麵麵相覷良久,額,接下來呢?
冷漠凶戾的青年瞪著我,很久沒反應,倏爾泄了氣,語氣充滿不可置信:“剛誇過你有警惕心,你的反應呢?”
我一臉無辜:反應?什麼反應?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蒸發還是融化?
對著無辜裝傻的貓兒,中原中也惱也不是,凶也不是,他選擇順從內心想法,出手按住我的腦袋用力揉,咬牙切齒地說:“裝傻也要適可而止。你這家夥,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誰裝傻,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不滿地撥開他的手,打斷他的話,“莫名其妙冒出的家夥,上來就自顧自說我是你妹妹,結果身上全是槍油硝煙血腥味兒,說你是人販子都算誇人的好話了。”
“而且那麼自來熟,上來就動手動腳,掀我帽子,拽我尾巴,還毫不掩飾對我同伴的不滿……”
中原中也聞言表情一僵。
我沒注意他的不對勁,還繼續不滿地嘀咕,“說你不是好人有問題嗎?沒有!”
“對壞人不誠實有錯嗎?當然也沒有!”
“至於危險,騙子說的危險不都是為騙錢做的鋪墊嗎?這種話有人信才是傻瓜。”
我越說越理直氣壯,耳朵和尾巴都舒展著高高豎起,“總之,錯的人是你,和貓貓有什麼關係!”
貓科邏輯滿分!
中原中也似乎終於意識到和我胡攪蠻纏永遠無法進入正題,他選擇放棄不擅長的迂回,直截了當地冷著臉說:“我問你答,一個問題換一個條件。”
我尾巴一晃剛想抬杠,就聽到他沉聲說:“誠實會獲得獎勵,但如果被我發現你在說謊,你的小羊們會受到港口Mafia的報複。”
他的語氣平淡,但我下意識動了動鼻子,微風送來對方身上散發的不妙氣息,那種泛著沉重濃厚的腥鏽味,像源源不斷吞噬一切的黑洞。
好可怕!
這是我第二次從這人身上嗅到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我意識到他是認真的。
“好。”我同意了他的條件。
確定了一個問題換一個條件,具體條件可以談,但總的來說是提供給幼兒園各種生活便利後,我眼睛閃閃發光,態度也從消極抵抗變得十分積極。
談話節奏終於回歸熟悉的領域,中原中也問:“你知道自己的來曆?”
我毫不遲疑點頭,“當然,我是被……納尼卡送進來的。”係統這個詞還是沒學會,隻好用“納尼卡”(不明物)代替。理所當然,這不算撒謊。
中原中也眸光陡然幽深:“嗯?你清楚自己的能力是怎麼回事?”
我不假思索回答:“變貓和控製重力的能力是納尼卡送給我的。”
無償抽卡也算贈送,沒毛病。至於念能力,它隻是貓化的附屬品,中原中也猜不到也不能說我撒謊。我理直氣壯地想。
中原中也的氣息更加深沉,“納尼卡是誰?他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我搖頭:“不知道,我沒見過它。它從頭到尾沒理過我,給我能力後把我放在這裡後,就離開再也沒消息了。”
中原中也眯了眯眼:是“它”,而不是“他”,究竟是小鬼措辭失誤,還是真實的形容?
他繼續追問:“還記得你的過去嗎?”
我遲疑地說:“不太記得,我的記憶全部碎掉了,最近才找回來一點點。”還是和自己完全沒關係的部分。
失憶?怪不得。中原中也若有所思,這麼一來邏輯混亂,語言不協調都有了原因,看來她不是魏爾倫那樣的基因調製量產克隆人。但如今的她是否是人格術式生成,依舊很難說。
中原中也:“你怎麼出現在橫濱的?”
橫濱?是外麵那座城市的名字?
我繼續搖頭:“不知道,我睜開眼睛後就在這裡了。”
中原中也:“你怎麼加入的羊群?”
我迷惑看了他一眼,發現這人不是在開玩笑,於是手尾一齊比劃,詞不達意地胡亂解釋,就那樣這樣一趟操作,然後我就加入了村田家,然後家就變成了十個成員的羊村幼兒園。如果不是我提高入園門檻,從而勸退不少人,幼兒園現在規模絕對超過五十人。
中原中也啞然。
答案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和羊群竟然不是收養關係。這個新生的青少年組織誕生的原因,居然隻是因為她想要同類。
我不理解為什麼中原中也忽然沉默下來,歪頭問:“問題結束了?”
中原中也像被驚醒了似的,再度開口問:“你,在這裡過得怎麼樣?”
雖然不理解他為什麼執著地想知道我過得怎麼樣,但幼兒園水電全免一年的份上,我自認很良心地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