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落幕,汽車緩慢向前行駛。
我看著一旁閉眼小溪的男人,城市的燈光灑落在他的高定西裝上,富麗貴氣。
他生來就是上流社會的少爺,我忍不住問出了一直壓抑著的問題。
“你為什麼要做警察?”
他有些微熏了,半眯的雙眼被霓虹燈照亮,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我哥死後,我感覺這世界有什麼大病。明明死無全屍,卻連懲罰惡人都做不到。”
“在那時我就決定,要做個真正的警察。我要讓犯人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正義卻並沒有這麼簡單……”
他自嘲般笑了一下,抬頭看向窗外。
“犯罪的成本太低了,很多懲罰與他們的收益根本不成正比。一個少女的貞潔可能隻能換來幾日的拘留,一些小偷小摸,甚至根本無人去查。”
他本來話就多,如今有點醉了,更是止不住了。
我在一旁默默聽著,不忍打斷。
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開口。
“之前,一個農村家庭收留了一個外來的流浪漢,結果第二天就發現被偷了九百。”
“九百,就九百而已啊,我家中隨便一件東西都比九百貴。”
“他們的報警電話是我接的,我和他們說,金額不滿一千無法立案。但他們像被殺了一樣哭喊,最終還是讓我動搖了。”
“第二天我去了他們家,四個人就擠在兩室一廳。其中一間,躺著一個已經無法動彈的老人。”
“他們看到我直接跪下來磕頭,我直接把他們拉了起來。那個女人抹著淚和我說,那是他們半年的生活費和女兒的學費,是一件一件垃圾買來的。我遞給了他們3000,他們沒接受。他們說窮也要有傲骨,他們說要相信警察。”
“但是那個地方很偏,監控少不說,還有一堆失靈的。”
“同事們看我一遍又一遍的翻監控,都來勸我,說不過就是一千嗎,每年這種都有一大把的,也沒誰認真查過。”
“我以前也是這麼覺得的,但我忘不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和男人一刻不停的咒罵。”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我所不以為意的,可能是彆人求而不得的。”
“三天後,他們一家一起吃農藥自殺了,裡麵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他前幾天還拉著我的衣服,問我壞人都會被警察叔叔抓走的,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她笑得很燦爛。”
“但最後,她臉上的隻有扭曲的痛苦。”
“吃農藥死了是很難受的,人不會立刻死亡,而是感受著器官慢慢的被腐蝕。”
“法醫結果出來了,他們是在我離開後的幾個小時內吃的,他們本就沒想活了。”
“在那一個月後,有一個人偷竊時被當場抓住時,我把他和那家人的口供對比,他就是那個流浪漢。”
禹書意向我講述著,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根煙,打開窗點上。
“那時我問他,他承認的很乾脆。他笑著問我,犯法嗎?”
“這不犯法……而且那家人最終也是自殺……他最後隻被拘留了七天就放了。”
“正義得不到伸張,惡人總能逍遙。”
他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白白的煙霧被風吹出波折,然後又向後散去。
“家暴還手就是互歐,偷盜者尋找成本太高總被放棄。有時候一個伶牙俐齒的律師,可以抵去一條人命。”
“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壓抑的灰。”
煙灰落在他的手上灰,他卻好像沒有感覺到痛。
“我想回到過去告訴那個女孩,警察叔叔抓不到壞人,世界上也沒有正義。”
“收益與懲罰不等,這才是惡的本源。”
他回過頭看著我,眼裡是流星。
“但是,我還是想燃儘我的生命,高歌著我心中的正義。”
他摁滅了煙頭,靠回了椅子上,淡笑著開口。
“我這個人啊,生來就有點叛逆。我偏要做逆風裡的石柱,我偏要去爭那不可能存在的正義。”
“所以我要當警察。”
車到家了,他揉了一下我的頭。
“所以彆再喪這張臉了,你已經走過了黑夜,前途是一片光明。”
我衝他一笑,他就是的光明。
他酒量真的好差,一進門就要往地上倒。
我上前扶了一下,把他拖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算了,我給他淺淺擦了下上身,然後給他換上了睡衣。
黑貓警長,真幼稚。
我回了我的房間,打開抽屜隨手吃了幾片藥。
好無聊,還是讓她回來吧。
我不適合這個世界。
我還是回去睡覺吧。
我從床上醒來了。
她會主動讓位,真是不可思議。
她說她累了,她不適合光。
我是向光而生的,她說要把光留給我。
她沉睡了,我感覺的到。
我覺得有點可笑,明明是她在瘋狂的追求光。
但還是生理本能要緊,昨天晚上沒吃什麼東西,於是我直接走下樓,去熬了粥。
當禹書意下來的時候,我已經把粥熬好了。盛在碗中白淨晶瑩,很好看。
我把煎好的荷包蛋端到了桌上,示意禹書意可以吃了。
他有點局促,問我他有沒有說什麼胡話。
我搖了搖頭。
反正我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他鬆了口氣,愜意的喝著粥。
他誇我做的好吃,那當然,吃外賣不健康。
今天是周末,但禹書意要去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