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這麼多了,時祁隻能施法先出夢境,見躺在床上的蘇姬呼吸平穩,他從輕碰到用力搖晃,可無論怎麼蘇姬都不醒。
時祁為蘇姬一點點渡仙氣,拖延住她走向還魂樹的時間。
現下,隻能找到花奚,她是故事的築夢人,這樣蘇姬才能脫離危險。
美夢裡都是編造好的,基於現實以及築夢人的幻想,有些是事實有些則是又與現實相反,假象和真相混合織成一個夢網。
花奚曾說過北冥夫人盛悅心對她有恩,見她當時的神情並不似說假。
所以花奚的目的和情愛根本不在北冥王的身上,見到還魂樹的那一刻,時祁瞬間明了花奚是想讓盛悅心複活,把她的魂魄附在蘇姬身上。
按照這個思路找到花奚並不難,石神廟香火旺,人煙聚集,更有利於收集人的魂魄。
時祁來到石神廟中,花奚早早就坐在一旁,“道長,彆費力了。”
她笑地邪魅,“不好麼,道長。讓盛悅心的魂魄留在蘇姬的肉身上,便可以長長久久地陪我千百年了,我也不是一個自私的妖,你想蘇姬了,我借你幾天嘛哈哈哈哈哈。”
時祁冷漠開口,打破她的幻想,“世間根本沒有起死回生之法。”
花奚怒氣至上眉梢,不容任何人的反對,“現在就有了!”
這句話很多人都和她講過,她也試過很多方法殺了很多人,全都無用功,就在要放棄的時候她看到了蘇姬,一隻修為很淺的狐狸,花奚看上的是她的靈根很強,用來承受凡人的魂魄是上好的器皿。
與凡人相比妖能活上千年,如此一來,盛悅心就能陪在自己身邊。
因而花奚用香囊引蘇姬入夢,讓她經曆盛悅心一切,幻想自己就是盛悅心,剝奪她的意誌淪為自己的木偶。
擋在花奚麵前的是個收妖道士,她不怕死,不怕疼,隻求盛悅心能回來。
花奚挑眉,笑容肆意張揚,“這是為盛悅心編織的夢,或者說為她選擇的結局。她一定很開心,自己的心上人隻是喜歡彆人而已,多好啊。”
“這樣真的會開心麼”時祁打斷她。
花奚眉梢上翹,“那又如何,世間男子大多多情,她隻是千千萬萬中的一個而已,好比成為一個傀儡好吧。”
“我說的是你,她看到現在的你,真的會開心麼。”
時祁的聲音猶如巨石落入她的耳畔。
花奚笑容一瞬間凝固,深吸了一口氣,運功跳下高台,紫色的光聚攏於手心向時祁飛去。
時祁眼睛半眯,身子輕盈一躍躲開她的招式,花奚追隨至時祁,每一掌都被他閃躲過去。但招招不致要害,意識到她的意圖後,時祁緩緩閉上眼睛,看到了與夢境截然不同地兩幅畫麵。
千百年前,北冥國隻是一個小國,經常被他國欺負,戰爭連綿。鄰國燕國繁榮富裕,盛悅心是被捧到掌心的公主,常年有她哥哥盛策出兵換得百姓安寧。
到了及笄之年,各國爭相求娶。就連北冥王也來了,宴會上言語相對,各種刁難和冷嘲熱諷,氣宇軒昂的北冥王也隻是一笑置之,甚至大膽求娶盛悅心。
燕王本是不同意的,北冥區區小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盛悅心站在屏風後仔細打量這個男人,一身玄色墨衣,腰間束著一條金邊祥雲錦帶,玉冠盤起烏發一塵不染,眉宇間透露著無畏之氣。
她認得他,年少時,在獵場他被幾個兄長捉弄,還是她跟在其後把掉在半空中的他放下的,現在一心求娶自己的樣子,竟令她有幾分動容。
但她想阿父是不會同意的,看了會兒也就走了。
“悅心,你覺得厲淵怎麼樣?”燕王問她。
盛悅心抬眉,心中竟有點竊喜,她在想厲淵到底和阿父說了什麼,難道是他真情實意打動了阿父麼?盛悅心不好意思問,兩頰染上紅暈,點頭答應。
燕國嫡子盛策天生體弱,彆說出兵征戰了平時走兩步已是極限,而盛悅心生來異象,有異於常人之力,在她身上任何的傷都可以輕易恢複,燕王為了保護自己唯一的嫡女,隻好讓盛悅心替兄出戰,可這個秘密終究被打破,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厲淵偷偷挾持了盛策用來做要挾的理由。
燕王用盛悅心換來和平。
一人換天下,一國帝王再不舍也不得不放手。
隻是盛悅心什麼都不知道,大婚當日,她滿心歡喜換上嫁衣,做在婚房等著厲淵來揭蓋頭,左等右等,等到了一把冰涼的利劍抵住脊柱上,語氣沒有一絲商量地告訴她,用她的血上戰場殺敵換得北冥一方安穩。
少女的夢在這一刻破碎,她本就不該有任何幻想。
後來,盛悅心才知道,厲淵從小就是個實實在在的魔頭。
那次在獵場,就因為盛悅心救下他,厲淵沒能放火燒死自己的兄長,他又怎會感激自己呢?
早在前一天,他就看見兄長在布置的陷阱,讓他在漆黑的樹林裡待上一天一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就布置了一個更深的陷阱,他們跑不掉都得死。
盛悅心隻感到全身顫栗,顫抖問她,“可……你的兄長卻從來沒有想要你的命啊。”
厲淵輕蔑一笑,“哼,他要得還少麼。我身上的一寸寸的傷得用他們的命來補才能好。”
說完,忽地大笑起來,五官也變的扭曲。
那雙在殿下一心求娶的眼神中,一時之間竟似烈焰般灼在眼底,刺痛地打到盛悅心的心裡。
她在前院殺敵,為他抵擋刺客,血染衣袖。
他在後院一夜好夢。
天亮了,血水從手臂流下,盛悅心從來沒有覺得哪時比此刻更痛。
她第一次上戰場才發現北冥的兵力,要比她想象的強很多,厲淵的心思根本不在保護百姓安樂,他的實在野心太大了。
一直的做小伏低,故意偽裝實力,讓他國輕敵隻為一舉殲滅。
漸漸地周圍的小國已被他吞並,當年嘲笑他的人一個個無力倒在地上,嘴角流下新鮮血液,厲淵低眸俯視他們,頭都沒低,隻覺得快感,最後留給他們的是血洗整個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