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明月枯 和陸譯……(1 / 2)

水映明月枯 419onlyyyy 8540 字 11個月前

和陸譯是那種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小時候我們父母都忙,我爸媽忙著出國談生意,他媽忙著找工作,他爸則是忙著把自己灌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陸譯的爸爸喜歡陸譯媽媽的姐姐,娶妹妹是因為姐姐離世,而妹妹又和姐姐有幾分相像,偏偏陸譯他媽是個戀愛腦,心甘情願為一個不喜歡她的人付出。

他爸有時心情上來了還會打孩子,陸譯又是個沉默的種,總是一聲不吭地在家暴後回到房間靜靜待著。

發現陸譯被家暴是在一次老師頒布的小組討論作業後,我尋思我家和陸譯挺近,就為了省事乾脆在周末跑去他家找他討論。

沒曾想他爸剛好在拿酒瓶打陸譯,聽到敲門聲有條不紊地嗬斥陸譯回房間,然後開門,不耐煩喊了一句誰啊。

看到我這個八歲的小屁孩他的語氣變得更加凶狠,我當時還小,害怕的後退幾步,但還是開口說明我是來找陸譯討論作業的。

他爸仔細端倪我,粗罵道學校屁事真多,就放我進去了。

地上很雜亂,幾瓶啤酒七零八碎倒在沙發下,大抵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他爸又說,那逼崽子在他自己的房間,讓我麻溜點滾進去,彆打擾他。

男人的長相凶狠,語氣不善,我第一次和這樣的大人相處,結結巴巴道謝,朝著男人指的方向僵硬地走。

敲了陸譯房間的門,他很快就給我打開,看到是我皺起眉,聲音很冷。

“你來乾嘛?”

“我來找你討論作業,陸譯同學!”

我揚了揚手中的小組討論作業紙,他哦一聲,算是回答。

房間不算雜亂,矮桌上是今天的作業,看來他剛好也在寫作業,我高高興興把作業紙放下,坐在地上,對他招招手。

他清清冷冷的模樣倒是不似一個八歲的小孩,實際上陸譯在我們這年級算是出名,每次考試他的名字注定是獨占鼇頭,可他不和彆的同學交朋友,也因此傳出他很驕傲雲雲的傳言。

今天能進他家也是我意料之外的,畢竟我和陸譯不算熟,唯一的交情是我們小組討論作業同一組。

哦,小組討論作業三人一組,也不知道老師怎麼分的組,35個人,最後剩下的是我和陸譯,兩人自成一組。

主題是《我的超級動物》,簡略來說就是把各種動物強大的部分合體成為一個無敵的動物,我同桌林小美說他們組要畫出超級狼王,但這是林小美他們組的想法,我本人毫無想象力,完全不知道什麼動物強什麼動物合體無敵。

“額,陸譯同學你有什麼想法嗎,我腦子有點空,,”

陸譯撇我一眼,鉛筆在作業紙上淺淺塗幾筆,一個動物的輪廓就出來了。

“刺蝟的身體,梅花鹿的角,獵豹的腿,變色龍的皮膚,蠍子的尾巴,鴞的眼睛,熊的鼻子,北極露脊鯨的嘴,鴿子的耳朵,藍圈章魚的毒素。”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一再確認陸譯能把這些特征精準畫出來就開始擺爛了。

認真想想還是覺得毒素不太可能畫的出來,我從地上瞬間跳起,湊到陸譯身邊看他如何表達皮膚,毒素,這兩個有點抽象的特征。

一個小時後,我看著成品沉默了。

“陸譯同學,和你一組是我的福氣。”

我怔怔注視著眼前的紙,中間的主角不難看出是個雜交動物,瞧這眼是眼,鼻是鼻,嘴是嘴,等等,那依托答辯是什麼東西!

陸譯抽了抽嘴角,他很聰明,看懂我的一言難儘不在話下。

真的有那麼難看嗎?

隻見他拿起紙左看右看,終於羞愧地紅了耳朵。

“對…對不起啊,我不太會畫畫。”

“沒事,你描述一下那些動物的特點,我試試。”

用橡皮擦將陸譯一個小時的勞動成果擦除後,我接過陸譯手中的筆,根據他詳細的述說慢慢畫出一個雛形。

之後是加深。

為了防止老師看不懂,我特地在每個特征上都做了標記,總共花了三個小時,我們就做完期限一星期的小組作業了,我當然開心,抬頭又看到時針指向五。

“哇啊啊已經五點了嗎,陸譯同學我該回家了,明天學校見!”

“學校見。”

我匆忙離開,回到家保姆張媽問我今天晚餐要吃什麼,撒嬌般的回複要吃快餐,果然這一招成功拿下嚴厲的張媽。

“好吧小姐,不過這可不能讓先生夫人知道咯~”

“好誒,謝謝張媽!”

我和陸譯的孽緣從小組作業之後就斬不斷了,他有時會主動找我聊天,長久之下,我認識到他這個人並不是他們所傳聞的高傲自大,反之,陸譯是個很自卑的人,他不幸的家庭原因導致了他不敢與其他人交流。

他可能有自閉的傾向,有天班主任將我叫到辦公室,嚴肅地對我說。

那時候我才九歲,真正認識陸譯是在老師拜托我多照顧陸譯後。

我頻繁的出現在他麵前,甚至於開始每天和他一起出現在食堂,上學放學我也會特意等他慢吞吞地收拾書包,反正我們的家蠻靠近的。

陸譯的情況越來越好,初二那年,他嘗試主動交朋友,有了一群不錯的兄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

然而生活之所以不是小說,是因為總有意外出乎意料地發生。

期末考前,他的母親過勞死了,而父親滿不在乎,他不得不缺席課程,磕磕絆絆地處理母親的後事。

那次他的發揮失常,退步好幾名,也錯失了獎學金,期末考後他一直請假,一周沒上幾天課,他兄弟想去探望,但被陸譯他爸趕出來了。

我隻能再次找上門,在他爸怒斥中硬著頭皮敲響陸譯的房間。

遍體鱗傷的男孩顫顫巍巍給我開門後就癱坐在地上,裂開的傷口和燙傷的煙頭印,我不敢再耽誤,打電話讓張媽準備一輛車,準備帶陸譯去醫院檢查。

陸峰,就是陸譯他爸,還試圖攔著我,在我的報警威脅下才訕訕給我讓開。

傷口有的都還沒結痂,最觸目驚心的是脖子上的掐痕,我心疼地揉揉陸譯的頭發,他緘默不語,我乾脆牽起他的手帶他上車。

張看到陸譯的時候脫口一句天殺的喲,這麼可愛的孩子誰敢下得去手,我沒有回答,陸峰下得去手,他熱衷於在自己兒子看到屈服的身影,就好像在透著陸譯看那個懦弱膽小的女人。

帶去醫院檢查後發現有幾處骨折,我不敢置信是怎樣的父親才能對自己的孩子這麼狠心,那天我下定決心想要收留陸譯,初二的我並不知道要走什麼法律程序,也不管占不占理,反正最後陸譯住進我家。

經過我父母同意的,他們雖然不是什麼慈善家,但我有意賣慘。

爸爸媽媽一年也沒回來幾次,我需要人陪我。

這是我的理由,他們自知理虧,也不再多說,吩咐我把人帶回家就要好好照顧,彆是為了圖新鮮。

從此,我和陸譯同吃同住,也一齊上下學,十四五歲的學生正是八卦滿天飛的時候,我們被造謠早戀,甚至一度傳入訓導主任的耳中。

不過了解情況後訓導主任沒處罰我們,而是語重心長勸告我們千萬彆因為一時好奇而早戀,到時耽誤的就是整個青春韶華。

我連連點頭,陸譯在一旁,眼中的情緒我猜不透。

他的成績優秀,品行兼優,我常常向他請教問題,他也每次都耐著心子回答我,有這麼一個朋友真挺不錯的,至少我很滿意當時讓他住進我家。

後來就是考高中,陸譯這麼優秀自然是指著最好的高中去的,他不用中考,因為直接保送了。

快考中考那段日子他也沒閒著,天天給我惡補數學,中考前一天他陪我複習完最後一點,猶豫很久開口對我說:“其實你不用非得和我考上一個高中的。“

我感覺腦子都被數學泡過了,不聰明,想都沒想就回答他:“那不行,我偏要和你一起。”

查成績那天我興奮得將陸譯抱起,卡線進了陸譯的那所高中讓我很有成就感,畢竟是號稱最難進的一中。

我們都選擇了住宿,因為一來一回實在麻煩,在學校還能互相有個照應來著。

沒想到上高中後,我們開始漸行漸遠。

每個人年少時都會遇見一個驚豔青春的人,陸譯好像經常扮演這種角色。

開學典禮上他作為新生代表在台上致辭,我在台下看,既驕傲又自豪,這可是我家的。

聽到四周在談論他,我又有些吃昧。

回過神來猛然想起,我好像沒什麼資格,單單是想把他獨占這個想法,就讓我失張失智。

我該用什麼身份?

不,我為什麼會想獨占你。

我不明白什麼叫做喜歡。

隻是從開學典禮後,我的目光會忍不住看向他,不再是大大方方,反而是小心翼翼。

與他並肩時,我的心快速地跳動著。

直到那天,我習慣性摸他頭時,掌心溫軟的觸感將我的臉燙得滾紅。

這算喜歡嗎?

如果算的話,還蠻不賴的。

我很幸運的和他排到同一班,老師豁達地讓我們自己選同桌,我猶豫著要不要找個女生坐前排時,陸譯那雙明亮的雙眸直勾勾看著我。

他率先將書包放到第一排中間的位置,旁邊的空位被他用一隻手占住。

我約莫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走過去,坐在那個位置。

“謝謝。”聲音很輕。

“不用,你之前也是這樣,習慣了。”

初中時我為了能更專心上課,每次換位都想儘辦法換到第一排的位置,有時還會厚著臉皮要求陸譯一起。

因為有個學霸坐在身邊,有什麼不懂的偏個頭就能拿到解答,實在方便。

結果分配完後隻有我們兩人是男女混搭,同學們起哄的聲音傳來,害躁是有的,我偷偷看陸譯。

他鎮定地拿出紙筆記錄班務事項。

我卻忽略不了他熟透的耳廓。

陸譯的成績在校內算是頂尖,再加之長得又好,還會打籃球踢足球,很快便成為高中女孩們的白馬王子。

表白牆上常常有他的學號,下課時也會有很多女生故作路過的看他一眼。

可他偏偏不去食堂,有些時候是根本不吃,可更多時候,他請朋友順便給他帶回來。

而他留在課室隻是為了給我講題…

少年的頭微微靠近,修長分明的手握著筆,給我講或英文或數學或化學。

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年少不能遇見太過驚豔的人。

不然那雙本該裝滿世界的眼,頃刻間就會充滿他的身影,笑著,跳著,走著。

那些都是你,陸譯。

高二時我和陸譯談戀愛的謠言很快傳開,有蠻多趾高氣揚的女生憤憤找到我,她們用世界上最狠毒的言語辱罵我,更甚者直接上手推我。

那天我被推下樓,瞬間的踩空讓我著急忙慌想要抓住什麼,可是沒有,始作俑者早就跑了。

我摔在地上,很快就暈過去。

醒來時看到滿臉凝重的陸譯,和站在不遠處,身材高挑的女生,見到我醒來她趕緊迎上來向我解釋。

“你好,我是高一二班的林禹樂,剛剛我和朋友經過樓梯口發現你昏倒在樓梯口下方,就抱著你來到醫務室,途中遇到陸譯同學,便一起跟過來了。”

“嗯……謝謝你。”

我強忍著疼痛和前來看往的班主任說被推下樓的事,問及原因我撇了眼陸譯,班主任歎口氣,沒再說什麼,隻承諾自己會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