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喬沒有走遠。
她站在花壇邊的路沿石上,腳尖時不時會點到地麵,直到腳上的涼意無法忽視。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換下拖鞋。
柏喬能猜到林挽父母過來的原因。
但這是林挽的私事。
——如同那時林挽默默從醫院離開,柏喬想,她也並不願意被人圍觀和父母爭論的全過程。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道裡的燈倏然亮起。
隨機,趙永和憤然走了出來,臉色比之還要難看。
甚至沒有注意到柏喬,冷這臉,壓抑著脾氣和林菁揚長而去。
柏喬默默放下準備打招呼的手。
她踏上台階,想著林挽可能出現的各種反應。
但在她看到林挽之前,她望著大開的家門,怔了一下——
林菁和趙永和是林挽“請”出去的。
柏喬輕關上了門——
沙發上,林挽背對著她,伴隨著關門的“哢噠”聲,林挽僵直的後背微顫了下。
柏喬眼眸微動,“吱——”
她低頭,腳下是碎玻璃渣。
沒有完全碎的杯底可憐兮兮地滾在牆邊。
事態貌似遠比她想的嚴重。
柏喬收回腳,繞過碎玻璃,拐進衛生間拿出工具,仔細清理著。
屋內一片安靜,客廳的燈沒有打開,唯一的光源是衛生間的冷光。
林挽聽著柏喬收拾的聲音,下意識屏住氣,像是一場比賽,她的對手是泛紅的眼圈中充盈著的淚珠。
“嗒——”
柏喬衝了一杯蜂蜜柚子水,放到了茶幾上。
柏喬沒有靠近,也沒有距離林挽太遠。
她在沙發另一端的地麵上曲腿而坐。
林挽眼睫微顫,搭在膝蓋上的手不覺攥緊,仿佛終於鼓起勇氣,緩緩轉過頭——
柏喬表情平淡,看著手機。
林挽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酸澀,劇烈翻騰了一瞬。
她深吸了一口氣,仰頭一口氣喝了大半的柚子水。
林挽輕咳了兩下,視線有些慌亂,語氣卻如常般說,“好甜,柏喬,蜂蜜加多了。”
柏喬很配合地回道:“臣妾知道了,陛下恕罪——”
林挽輕笑了聲,尾音恍若歎息。
柏喬頓了下,最終沒有說多餘的安慰。
她們靜靜地坐在夜色中。
林挽捧著水杯,柚子水溫熱。
——“想喝酒嗎?”
——“柏喬,我們去喝酒吧。”
林挽低垂著頭,似是喃喃說:“蜂蜜柚子茶是喝完酒才會喝的。”
“好。”
林挽抬起頭,柏喬已經披上外套,在玄關換鞋。
視線相撞的瞬間,柏喬自然囑咐道:“你換上厚外套。”
“外麵有點冷。”
林挽立刻起身,把杯子裡剩下的一點柚子茶一飲而儘,聽話的換上了自己最厚的一件棉服。
柏喬望著把自己打扮成團子的人,不覺淺笑,悠悠道:“先說好,我沒錢。”
林挽聞言白了她一眼:“愛妃,朕皇權被架空,不是國庫炸了。”
柏喬失笑,林挽眉眼彎起,微微踮起腳,一把摟住柏喬的肩膀。
柏喬被迫微微彎了腰。
地麵上,兩個人的影子交織成了“心”。
“走,姐姐請你喝酒!”
柏喬沒有掙紮,順著她說:“好,謝謝姐姐。”
“對了,”林挽笑了聲,問,“柏喬,生日是?”
“比你早兩個月。”柏喬說。
“沒事,”林挽粲然說,“請客的都是姐姐!”
—
她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市區內依舊燈火通明。
這其實是林挽第一次出來喝酒。她的工作不需要應酬是一方麵原因,主要原因是,她是小朋友嘴。
喝不慣絕大部分的酒,更喜歡果茶。
林挽瞄向柏喬——
柏喬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邊,全然一副“給什麼喝什麼”的架勢。
算了,攤牌吧,裝來裝去累死了!
“柏喬,你知道什麼地方可以喝酒嗎?”林挽實話說,“你要是不知道的話,我知道一個茶館,物美價廉——”
“你說的是CoCo還是茶百道?”柏喬無情戳破。
林挽心虛地移開了眼睛。
“走吧,”柏喬向前走著,玩味地說,“我帶姐姐去消費——”
柏喬大概是經常喝酒的,林挽觀察著酒館,得出了結論。
酒館內裝潢風格宛如大雪中的木屋,燈光昏黃,鋼琴曲舒緩,果酒偏甜,酒精的味道藏在清新的果香中,很好入口。
林挽緊繃的神經在這氛圍中逐漸放鬆了下來。
放鬆下來的代價便是喝多——
柏喬看著坐的板板正正,好像小學生上課的林挽。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眼睛都已經泛紅,估計沒有人會覺得她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