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錯·玖 龍仰芝,你彆太過了!……(1 / 2)

隻見又一流光四射的囚籠當空罩下,繼而一條盤著黃光的火龍從陣眼處翻騰而出......

還是那熟悉的符陣,還是那樣糟糕、稀爛、破綻百出。

龍仰芝麵不改色,一手撩起長袍一角稍稍側身避開火勢,而後衝屋後喊道:

“童老嬰!給我住手!”

話音剛落,才與龍仰芝擦肩而過的火龍驀地頓住,過了半晌,龍頭在半空艱難且笨拙地調轉了方向。

在不知多少次被自己身上的火焰燎得直冒黑煙後,千創百孔的龍頭終於歪歪扭扭地來到龍仰芝麵前。其時它眼中兩團威風凜凜的黃光早已不知所蹤,隻餘兩個黑乎乎的窟窿,狼狽中帶著幾分憨態。

龍仰芝哭笑不得道:“彆看了,是我,龍仰芝。”

火龍聞言,龍頭歪了歪,兩個黑窟窿中透著無儘的迷茫。

龍仰芝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是那本畫符殘卷裡的第一個陣法吧?還沒學得五成,就敢在南齊軍營裡班門弄斧,童老嬰,多年不見,你可真行。”

語氣不似埋怨,倒像是在打趣久違的朋友。

“真......真的是您嗎?!!龍大聖人!”屋後隨之傳來一中年男子的粗獷嗓音,無需見人,僅憑這兩句話,他內心的震蕩方圓幾裡內所有活物都能感受得到。

籠罩在屋外的光芒霎時間歸於暗淡,整座符陣頓時分崩離析,與龍仰芝大眼瞪小眼的火龍也在頃刻間散作黑煙。

龍仰芝緩步走到窗前,就在她抬手準備打開木窗之際,背後忽的傳來哧哧哧的聲音,而後一股燒焦味撲鼻而來。

龍仰芝急忙轉身,隻見那件在火海中幸免於難的長袍,袍角處已被火苗燒出了一大一小兩個窟窿,最小的一個都有拳頭一般大小。

“......”

顯然是符陣控製者的疏漏,以至那火龍未能全部散儘,漏網的火星沾到了衣角。

得,現在連一件能穿的袍子都沒有了。

龍仰芝正懊惱著,屋外卻陡然刮起一陣狂風,將草廬中所有門窗悉數吹開,繼而一個極為潦草的身影翻窗而入。

此人正是龍仰芝口中的童老嬰。

他看上去約莫四十歲左右,長得極為高大,留著滿頭卷發和絡腮大胡,兩撇雜亂的濃眉就像用極粗的毛筆隨意在雙眼之上塗了兩筆,不考慮對稱,更不在意美觀。

他渾身上下都展現著造物者不拘小節的一麵,經窗外秀麗的山水田園和規矩整齊的屋內陳設一襯托,顯得尤為突兀。

他歪著頭緊緊盯了龍仰芝半晌,神情與適才的火龍如出一轍。

“你......您......這不對啊......這怎麼回事啊?”

龍仰芝苦笑一聲:“我也不大清楚。”

“我和婁元川打到一半時,被一記天雷劈了個正著,結果一醒來就發現互換了身體。為了防止兩國再起戰事,情急之下隻能先這樣了。”龍仰芝三言兩語將事情簡述了一遍。

“竟有此等事?”潦草男子眼睛瞪得滾圓,旋即好似想到什麼一般,眼底情緒瞬間從驚異變成驚慌,繼而滿臉羞愧,走上前朝龍仰芝行了一個大禮。

“龍大聖人還請恕罪!我......我在軍營裡聽說您被那姓婁的小子傷到了,就想著能不能幫上忙......”

“無事。”龍仰芝擺擺手,“多少次了,讓你彆叫我龍大聖人。”

“是!龍大聖人!”

“......”

這被龍仰芝喚為“童老嬰”的潦草男子本名童嬰,單憑外表,怎麼看都是個練武的奇才,但人不可貌相,他確確實實是一位法修,還是望渚澤一帶馭獸師一族的後人。

望渚澤原為上古湖泊,被密林所圍繞,遠古時期生活在其中的妖獸精靈不計其數,馭獸師也應運而生。後來天地間靈氣動蕩,許多靈物因此滅絕,馭獸師一族也跟著銷聲匿跡。

童嬰本乃居住在望渚澤旁密林中的一名獵戶,渾渾噩噩三十年如一日靠打獵為生,直到一次在林中遇到一隻狐妖,被及時趕來的龍仰芝救下後,才真正見識到了法修的世界。

好巧不巧,他自小掛在腰間的鈴鐺,被龍仰芝認出是馭獸師獨有的家傳法器馭獸鈴,他這才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從那時起,童嬰便立誌開始修習道法,成為一名法修,並揚言要光複馭獸師一族。龍仰芝對此十分欣慰,甚至還鼓勵他前往南齊尋找機遇。

一來西虞國中法修的典籍基本都是民間殘卷,已近不惑之年的他著實沒時間再走彎路了;二來童嬰非西虞人,又是馭獸師的後人,在南齊這等法修聖地自然不會受到排斥。

臨行前,龍仰芝順手將手頭一本剛整理完的畫符殘卷送給他。

裡麵的第一個符陣,正是童嬰連續兩次用來對付她的符陣。

見龍仰芝並無怪罪之意,童嬰如釋重負,精神複又抖擻起來:“當時聽到您受傷的消息,我就尋思著龍大聖人您那麼厲害,這婁元川能跟您打得有來有回,可不得是個勁敵啊。”

“我自知不是他對手,但想著您對我那麼大的恩情,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報答,當然不能錯過。於是我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想了又想,終於想到了一條連環妙計......”

龍仰芝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從製造騷亂,到趁機埋下符陣,再到利用蝴蝶作為符陣之引,開啟破綻百出的陣法,到最後失敗遁走,幾乎每一個環節都錯漏百出。

若非自己心軟將那隻殘蝶放入帳中,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若非她在火場中被救出後,將所有事情關聯起來,及時在他將要暴露之時,借腹痛轉移眾人注意,他估計都逃不出南齊軍營。

雖然如此,但計劃之詳儘,把他會的所有本事全用上了,甚至還在草廬裡留了後手,以上種種,皆能看出他著實是拚儘渾身解數想幫自己除掉“婁元川”。

“龍大聖人,您有所不知,剛來到南齊,您給我的盤纏就都被我拿去買典籍了......”

“後來沒錢隻能流落街頭,聽說軍營中管吃管住,還有許多法修在,我毫不猶豫就去報名了......”

“他們問我會什麼,我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想了又想,忽然想到您對我做的飯讚不絕口,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讓我進了軍營......”

越說越激動的童嬰逐漸語無倫次,開始東拉西扯,恨不得把這幾年在南齊的所有遭遇都同她講上一遍,而龍仰芝則早就神遊天外。

這麼多年來,無論旁人做了多麼過分之事,她都鮮少放在心上,甚至從未發過脾氣,更彆提有什麼討厭之人。就像童嬰,雖是出於好心,卻是差點真的把她給害死了,但就算如此,她尚能一笑而過。

唯有婁元川一人,隻要一想起,龍仰芝心中就會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情緒,要說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倒也沒有,就是單純地討厭。

她很少產生這種情緒,因而對此十分困惑。

嗯,肯定是因為婁元川這人太過奇葩,世間罕有。畢竟現在看來,連南齊人對他都十分不待見。

龍仰芝很快就說服了自己,回過神時,聽到童嬰已扯到了南齊軍中的夥食如何如何。

她無力地歎了口氣:“童老嬰,聽你這麼說,我都想吃了。”

“龍大聖人竟然還記得我做的飯菜好吃!”童嬰登時笑得跟開了花一樣,草率的五官擠作一團,完全沒意識到他剛剛自己反反複複提了此事不隻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