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路人·壹 他混的這麼差,肯定是因為……(2 / 2)

他滿腹疑問又不敢問清楚,於是之後幾天,他都把自己關在藏書閣裡,一邊研究與法寶相關的書籍,一邊查看有沒有天裂、靈魂互換之類的記載,當然最主要的是,藏書閣是欽天監內最安靜的地方,這樣犀角另一頭傳來消息,他才會在第一時間聽到,不會漏掉。

欽天監後山,時雨神情幾變,最終欲言又止,朝“龍仰芝”行了個禮:“那時雨先告退,不打擾您練功了。”

“???”

婁元川望著時雨的背影,心裡轉過幾百種可能,還是沒能想通其中緣由。

片刻後,後山傳來一陣水聲。

***

南齊,澄江草廬。

“小黑!自己人自己人。”龍仰芝滿臉無奈,攔在哞哞亂叫的水牛身前,後麵是端著一大盤燒好的菜,十分狼狽的童嬰。

自從知道自己是馭獸師後,童嬰便再也不碰葷腥了,不過他廚藝不賴,就算是素菜也能變出許多花樣來。適才他在田中采了些蔬菜,不小心惹毛了那優哉遊哉曬星光的水牛,以至於之後他每次經過,這水牛都對他十分不友善。

那水牛隔著龍仰芝,極為不滿地朝童嬰哞了幾聲,繼而又朝龍仰芝哼了一聲,這才轉頭回到田間。

這臭脾氣,跟它的主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說這婁元川養隻牛乾嘛?”童嬰剛被踹了一腳,連腰都直不起來,一瘸一瘸地推開木門。

“你不是馭獸師嗎?怎麼連牛都馴不了?”龍仰芝笑著揶揄,想幫他端盤子卻遭到拒絕。

“我當年來南齊時,斥巨資買了本馭獸的典籍 ,裡麵的東西確實玄妙,但我悟性不行,隻學了些皮毛。”童嬰一麵認真答著,一麵將菜一一放到桌上,又取出一碗一筷,擺了又擺,確認整齊好看之後才繼續說道,“現在我最多隻能馭些蝴蝶啊,小蟲啊,最大也就是鳥啊、雞啊、鴨啊之類的,貓啊狗啊兔子啊還沒成功,更彆說那麼大一隻牛了。”

“才過去不到十年,能做到這樣,你已經算天賦異稟了。”龍仰芝真心誇讚道,同時又燃起了好奇之心,湊近了問道,“那還買了其他什麼典籍,能不能讓我開開眼。”

童嬰得了誇獎,頗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龍大聖人說的什麼話,我的盤纏還都是您給的呢。就還有一本《連山聖母傳》,兩本典籍您若是要的話,儘管拿去便是。”

“???”

龍仰芝接過童嬰遞過來的一本裝訂得極為拙劣的小冊子,難以置信道:“這種也能稱作典籍?價值千金?”

拿前人的修行道路,不,薄薄的冊子這麼一翻下來,關於修行之法隻字未提。

就這能發橫財?

果真是有人敢買,有人敢賣。

這南齊民風怎麼如此的......獨樹一幟。

“噓——龍大聖人此言差矣。”童嬰連忙打斷,他臉上露出畏懼的神情,而後朝四麵八方都拜了拜,這才一本正經朝龍仰芝解釋起來。

“連山聖母娘娘可是幾百年來唯一飛升的法修,南齊就是在她的護佑之下才有今日的盛景啊。您有所不知,不僅是南齊的法修,就連這裡的平頭百姓,家裡頭都會供奉連山聖母,掛一張聖母像......”

龍仰芝聞言,下意識將婁元川這間屋子裡裡外外掃了一遍。

確實沒有,好像在南齊軍營中,也隻有婁元川的營帳中沒有懸掛連山聖母像。

“我幾日前來到這埋符紙的時候就發現了。”童嬰煞有介事道,“所以啊,我猜他混的這麼差,肯定是因為沒掛聖母像。”

龍仰芝好笑道:“所以他究竟是什麼來頭?南齊的武修,很少吧?”

她這才想起自己用了婁元川的身體這麼久,她對這個奇怪的人還一無所知。

“我打聽清楚了,他就是傳言中,引起祝家橋之戰的叛徒——姚之楠的徒弟。”

龍仰芝身體霎時間一僵。

關於祝家橋之戰,西虞民間流傳著許多傳言,南齊國出了名叛徒隻是其中一個流傳不廣的版本,要不是龍仰芝這些年廣搜民間殘本,還不知道有這個說法。

“這......是真的?”向來妙語連珠的她,難得說話打了磕巴。

“誰知道啊?隻要有人說就有人信。畢竟死了那麼多人,那可是南齊所有的精英啊,年輕一輩的翹楚,壯年一輩幾乎所有人。怨天與怨地都太虛無縹緲了,有個人至少還能發泄一下。”童嬰話糙理不糙。

龍仰芝愣了一愣,童嬰再說什麼已經入不了她的耳朵了。

之前在戰場上,她隻是隨意提了一句這個傳言,婁元川登時就跟發了瘋一樣,麵上顯現出殺意。

那可是他的師傅。

若如此,他在南齊中不受待見,人人對他惡語相向,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懷疑他通敵......

一切好像解釋得通了。

她在混亂的漩渦中漸漸回過神來,聽得童嬰還在叨叨不停。

“......也正因為此事,南齊人極為厭惡楠樹,如今放眼整個南齊,估計連一棵楠樹都找不到了。”

“對了,此前我為了找到婁元川的老巢,還特意查了許久有關澄江草廬的記載,我才知道,原來的澄江草廬在前山,我來的時候還去了一趟,看樣子,在很久前就被人砸得麵目全非了。”

所以他才將草廬搬到了人跡罕至的後山,避世而居。

所以在聽到自己去和楊知漁談判,獲得進入蘭台閣的機會,還和楊錦年打了交道,才會氣成那樣。

龍仰芝心下五味雜陳,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聖人,最多是見到彆人遇到難事,不袖手旁觀罷了。她從未想過傷害人,事實也確實如此,獨獨婁元川一人。

她發現,自己好像不經意間,傷害他許多次了。

龍仰芝覺得心中沉沉的,像是壓著一塊大石,堵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好巧不巧,此時她眼角剛好瞥見了那件被換下來的袍子。

天青色的衣擺處,兩個大窟窿格外顯眼,但如今落在龍仰芝眼中,更加刺眼的是兩個破洞之間,繡著的那一棵俊秀挺拔、生機勃勃的楠樹。

哞哞——

田頭那隻牛狀門童又儘職儘責地喊起來。

隨即院外傳來敲門聲。

“婁將軍!是我,楊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