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滿楚雲靖所為，但如今西虞朝堂動蕩，南齊隨時可能來犯，劉老元帥迫不得已，隻得妥協。

二是關於婁元川的。

龍仰芝萬萬沒想到，這消息完全不用刻意去打聽，隻要走完幾條街，就能清楚知道婁元川的最新動向。

龍仰芝作為西虞的大名人，她和三皇子的婚事舉國皆知，關於她逃婚的各種故事也在民間廣為流傳。此次政變之後，“龍大國師”與三皇子鬨彆扭逃出雍都一事更是引人注目。

傳聞中，“龍大國師”跟著漕幫的人從雍都沿河道往下，一路上楚雲靖的人窮追不舍，因為鬨出的動靜極大，每到一處，消息幾乎立時就傳遍大江南北，這不，已有人傳昨日他們到了秦州。

若消息為真，今明兩日便能到達酉州渡口。

龍仰芝一麵走，一麵尋思著是否要在酉州河邊找家客棧歇下，等著婁元川來會合。忽然間，她感到心口處猛的一動，繼而遠方渡口方向傳來一陣騷動，馬蹄聲混著嘈雜人聲，不知發生了何事。

龍仰芝一手握住胸前犀角，凝神閉眸。若犀角相隔不遠，二人又極有默契，或許能感受到對方存在和位置。

【婁元川？】

【婁元川，你在附近嗎？】

隱隱約約好像有微弱的回應，似是而非。

行吧，她和婁元川能有什麼默契？

馬蹄聲由遠及近，龍仰芝亦往那方向奔去。

時值黃昏，街上來往之人漸少，天上霞光染紅塵世，長長的街道宛若披了層紅紗。

龍仰芝剛衝到長街上，便聽得長街另一頭的巷口傳來一聲淒厲的馬鳴，繼而一匹紅馬闖入她的視線。

馬上女子長發迎著風翻飛，橘色長裙被紅霞照得豔麗無比，正是婁元川，也就是她自己的身體。

婁元川一眼就望見遠處的龍仰芝，眸光驟然大亮。

然而此時，身後的追兵也跟著衝出巷口。

婁元川不敢怠慢，拽緊了手中韁繩把馬頭拉正。

【龍仰芝，彆過來。】

周圍嘈雜不已，但相隔半條長街的龍仰芝卻能清清楚楚聽到婁元川的心聲。

一字一字震耳欲聾。

龍仰芝一愣——

殘本中記載，上古有靈獸，名為通靈犀，其犀角可傳聲，持有者雙方越有默契，聽到對方的聲音也越大。

犀角傳聲的最高境界——心有靈犀，隻要犀角持有者二人心意相通，便能衝破世間一切阻礙，無論相隔天涯海角，無論周遭環境如何嘈雜，雙方都能清楚聽到對方的心聲。

她與婁元川此時隔著半條街，顯然沒法與記載的最高境界相提並論，但龍仰芝還是頗為震驚。她隱隱覺得婁元川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賣瓜咯！”

眼見婁元川與追兵的距離愈來愈近，他剛經過的一條偏僻小巷突然冒出來一個竹筐。

“哎喲！”賣瓜的老婆婆似是絆了一腳，從巷裡跌了出來，滿滿兩籮筐西瓜滾得滿街都是。

“我的瓜！”老婆婆坐在地上，一麵綁著鬆了的頭巾，一麵叫道。

趁著追兵被地上西瓜絆住，龍仰芝飛快燃起火符，引燃路旁雜草，滾滾濃煙彌漫整條長街。

追兵循著馬蹄聲疾馳而過，長街上瓜味飄香，老婆婆早已不知所蹤。

半晌後，街邊一無人攤位的桌底下，擠在局促空間裡的兩人紛紛鬆了口氣。

適才二人配合默契，在煙霧的掩護下婁元川縱身躍下，隻剩下座下紅馬引著追兵一直往前。

“婁元川，好久不見。”龍仰芝歪頭一笑。

鼻頭落了一撮灰都不自知。

二人靠得極近，婁元川拚命控製著跟擂鼓般的心跳，卻無濟於事。

他不自然地往旁挪了挪，說道：“你......也是。”

龍仰芝：“......”

她收回了此前覺得婁元川好像變得哪裡不一樣的想法，這表情，這舉止，還是和原來一個樣。

話也一模一樣。

劈裡啪啦——

因婁元川這麼一騰挪，原本就破爛不堪的桌板掙紮了一瞬便四分五裂，其時煙霧早已儘散，二人眨眼間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

去而複返的追兵遠遠便就注意到了二人。

——“在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