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元川慌忙躲到樹後,隨時準備點燃手中符紙。
然而騎兵隊伍似是沒察覺到他一般,直接呼嘯而過。
——“傳我命令!西虞所有大城,開啟地盾!”
風中隻剩馬蹄聲和孫延秀的命令。
地盾是西修用兵器支撐的陣法,專克法修的遁地符。
婁元川從樹後緩步走出,望著被揚起的漫天紅塵陷入深思。
他很確定孫延秀看到了自己。
孫延秀作為三皇子的門客,似乎還是三皇子的心腹,但他卻暗中與龍仰芝作交易,幫她拖延婚期。如今他又故意放過自己,甚至還暗中提示......
婁元川本就對他頗為忌憚,如今對他的印象又加差了幾分。
***
六日後,六月十五,酉州城東北隅,停雲山腳,酉州河畔。
從西虞腹地流入的酉州河流經停雲山山腳,其時晨光熹微,河道上來往的船隻開始多起來,停在渡口處的小木船坐滿了去往酉州市集的山民。
樸素的山民們有的談著家中雜事,有的聊起近來的戰事,還有的趁此機會和過往船隻做買賣,好不熱鬨。
“公子,坐船嗎?要開船了!”高高瘦瘦的船夫已經解了繩子,抬頭時忽見從山裡轉出來一個翩翩公子,忙朝他招招手。
龍仰芝應了聲,快步登上船頭。
叮鈴鈴——
十幾枚銅錢落在船頭的錢匣子裡,聲音清脆悅耳,引來不少山民轉頭,船夫亦是愣了一愣,繼而朝她道了聲謝。
“公子,過河隻需要五個銅錢。”背著一筐蘿卜的婆婆好心道。
龍仰芝笑著擺擺手:“無妨。”
反正這錢也是婁元川的。
那日二人定下計劃後,婁元川讓她去床底取一些盤纏備用,結果龍仰芝把床板掀開後嚇了一跳——彆看澄江草廬裡的陳設低調又樸實,這家夥居然還藏著個小金庫。
龍仰芝也沒客氣,走時直接順走了一袋。
龍仰芝坐在船頭,涼風習習,其中裹著熟悉的泥土氣味,還有水聲人聲,這一切都讓她感到親切無比,心中一直緊繃著的弦終於慢慢鬆了下來。
酉州,西虞,總算回來了。
這幾日,除了聯係不上婁元川外,計劃勉強算順利。
五日前,龍仰芝與童嬰成功切開防禦結界離開卯州,逃入望渚澤內。
從南齊到西虞隻有兩條道,一是望渚澤畔兩國軍營間的空地,二是繞道進入望渚澤。雖然原本一望無際的空地如今被那日的天雷炸成了千溝萬壑的模樣,但那處依舊是兩國間最為敏感的地帶,雙方時刻都緊緊盯著的地方,二人隻能選擇後者。
望渚澤乃上古大澤,其中密林、沼澤、山川、湖泊遍布,稍不留神便會迷失其中,加之澤中有不少猛禽野獸,甚至有傳言說還有妖怪出沒,尋常人等不敢隨意進入。此外,又因其地底下暗藏各種玄機,法修們也不敢在望渚澤使用遁地符,故而兩國對這個方向的防禦都較為薄弱。
但童嬰和龍仰芝何許人也?一個是望渚澤的原住民,一個一身功夫就是在望渚澤中斬妖殺怪練出來的,望渚澤於他們簡直如履平地。
但因不能使用遁地符、神行符,二人直到昨夜才繞到了酉州城下。
酉州城的防護是前代武修所築的地盾陣,至今已有百餘年,固若金湯。
不過龍仰芝六歲時就會破了。
在她的指導下,童嬰花費了不少時間但還算靠譜,然而就在盾陣打開之際,二人鬨出的動靜還是引來了守城士兵。
關鍵時刻,童嬰運起手中馭獸鈴,霎時間周遭樹上的飛禽紛紛驚起,跟著童嬰浩浩蕩蕩逃入望渚澤。
在此掩護下,龍仰芝順利進了穿過盾陣,來到停雲山下。
***
“到岸咯!”船夫喝道。
龍仰芝剛下船,一個綁著綠色頭巾的老婆婆便笑盈盈地迎上來:“姑娘!買個西瓜吧!保甜!”
剛想擺手的龍仰芝愣了愣。
“啊!是我眼神不好,應該是公子!長得真俊!比姑娘都好看!”老婆婆麵上沒有一絲尷尬,反倒熱情更甚,“買個瓜吧。”
“不了謝謝。”龍仰芝禮貌回絕。
老婆婆也不糾纏,挑起滿滿兩籮筐西瓜迎向下個目標。
龍仰芝見著被壓彎的扁擔,忍不住問:“大娘,這個不重嗎?”
“老婆子年紀雖大,但力氣可不小!”看上去接近七旬的老婆婆挑著扁擔,卻依舊健步如飛,聲如洪鐘,“哎!這位客人,你長得真好看!買個瓜吧!”
“......”
過了酉州河,便是酉州城最繁華的地方,集市、官府均在此處,人多的地方消息也靈通,龍仰芝在城裡逛了一天,很快就把想打聽的事情拚湊完整。
一是三皇子楚雲靖奪權一事。那夜宮城之變後,大皇子楚雲興被誅,皇帝被幽禁在宮中,楚雲靖以太子之名把控朝堂。至於酉州,數日前楚雲靖派自己的母族表弟朱懷鬆帶兵前來,在與劉元帥對峙了數日後,雙方終於在昨日完成談判——今後酉州城內由朱懷鬆接管,而城外軍營依舊由劉老元帥全權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