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攪渾水，草摩紫吳是最強。

但這一招屬於傷敵一千自傷一千二，最在意這個問題的不是他也不是其他生肖，而是突然扭頭，緊緊盯住真理亞的慊人，那副如臨大敵的警惕，讓草摩紫吳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自作自受。

“姐姐……”早就考慮過這個可能性的慊人心神大亂。

“彆聽紫吳瞎扯。”

行事坦蕩的真理亞根本不慫任何朝她潑來的臟水，“你也不想想和我同齡的那些男生都是什麼樣，下雨了還會去操場上找蝸牛，況且就算喜歡，也是喜歡波鳥這種看起來老實可靠的人好吧。”

慊人朝波鳥投去死亡凝視：原來……姐姐喜歡你這個類型。

再次被無辜牽連的草摩波鳥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冷靜表示自己還是喜歡年齡比自己大的，成功避免了送命選項。

這一頓飯吃得波鳥是心力交瘁，待到十二點的鐘聲響過，各自送上新年祝福後，他第一個離開了大廣間，呼吸著外界的冰涼空氣總算是活了過來。

每一年的聚會對於他來說等同於受難，再加上受的都還是未知的、臨時被加在身上的那種，更是讓這場本該平靜的聚會顯得驚心動魄。

“波鳥少爺。”草摩伽羅打了聲招呼，“您這麼早就要離開嗎？”

他們身後的門半掩著，從裡麵傳來的笑鬨聲不斷，生肖們的年齡不一，平日裡總是湊不到一起，難得能像新年時這般大家熱熱鬨鬨地在一起玩耍。

“是伽羅先生……有煙嗎？”波鳥問他。

“您還不到抽煙的年紀呢。”

話是這麼說，伽羅還是從口袋裡摸出了煙盒和打火機遞過去。波鳥輕敲出一根叼在嘴邊，點燃後不太熟練地吸了一口。

“幸好新年聚會，一年隻有一次。”

波鳥的感慨讓草摩伽羅忍俊不禁。

“聽起來是挺辛苦的。”

作為唯一能夠呆在廣間附近的人，伽羅自然是聽到了屋裡的談話，他倒是蠻佩服草摩紫吳那寧願自己痛苦也要作死的行為，並且期待起了這人到底能夠多作死，“新年過後，我和小姐就要離開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波鳥被煙嗆了一口，“慊人知道嗎？”

草摩伽羅笑著點頭。

真理亞從不會在妹妹麵前說謊，所以當慊人提出希望姐姐能夠多陪陪她時，真理亞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告訴慊人她不會在草摩家呆太久。

“畢竟新年假期不像暑假那麼長。”

“我明白了。”波鳥掐滅了煙，“我會照顧好慊人的。”

作為草摩家少數靠譜的人，他必須接下這個重任。

“那就太好了。”草摩伽羅語氣輕鬆，“比起紫吳少爺和綾女少爺，還是您更為可靠，將家主拜托給您照顧，我和小姐才會放心。”

這話聽得波鳥頭皮發麻，下意識地想要再抽一口煙，卻發現他剛才掐滅，手指隻能摩挲了幾下。

紫吳從他們身後走出，也不知道聽去了多少，臉上的表情倒是和來時一樣，“幾個小的快睡著了。”他指指屋內，“通知他們的家人過來接吧。”

三個人在屋外分散而站，紫吳懶洋洋地靠著長柱，望著天上月亮的他不知在想些什麼；波鳥是一貫的沉默寡言，隻是把幼童交給他們各自的家人時，會幫忙整理一下領口，防止孩子受風感冒。

很快，廣間裡就剩下了真理亞、慊人，還有從頭到尾都被其他生肖忽視的幼貓。

看向那張哭花了還要倔強著的小臉，真理亞不得不提高音量問了聲門外的伽羅，阿夾的家人為什麼還沒有到。

“夾少爺的母親生病了，他的父親正在醫院照料。”

草摩伽羅說得委婉。

事實上，要不是真理亞堅持讓生肖還有那被排斥的貓都到場，此時的草摩夾，大概率會被他的父親一個人扔在家裡——畢竟對大部分的普通人而言，會因為異性的擁抱而變成動物的孩子，等同於怪物。

夾的母親倒是愛著他，隻可惜愛得病態奇怪，好好的一個孩子差點被她困死在家裡。

“這樣啊。”

真理亞瞅了瞅草摩夾那張因為得知了消息而更加慘白的臉，實在是不忍心讓人把他送回去，這孩子明明和由希同齡，身體沒由希那麼多病，看起來卻和從小生病不斷的由希一樣瘦弱。

“那就先和我們一起回去吧。”真理亞提議。

“……不要。”

慊人緊緊捏住了真理亞的衣袖，渾身上下寫滿了抗拒，應該這麼說，她抗拒著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靠近真理亞，尤其是這隻貓——臟兮兮，還會故意裝出一副可憐樣。

瞪著草摩夾，慊人再一次確認了貓確實惹人討厭。

真理亞被難住了。

好在她是個特彆會端水的人，想了想，真理亞把左手遞給了慊人，讓妹妹拉著，右手伸向了草摩夾，讓他拉著。

一人一邊，她在中間，這樣就誰也不礙著誰啦。

草摩伽羅：“……”真是個天才的想法呢，小姐。

被送來陌生地方的草摩夾難得收到了來自他人的善意，即使這人身邊有著讓他感到恐懼的存在，他依舊小心翼翼地拉住了那隻手掌——走在草摩本家那略帶陰森的高牆旁時，這是唯一的暖源。

而慊人已經考慮起了要怎麼不動聲色地把這隻臟貓乾掉的一千種方法。

如果現在乾不掉的話……

回憶了一下曾經看過的草摩夾的資料，慊人磨了磨牙，這種沒人理又沒有人願意管的流浪幼崽，姐姐總是會忍不住變成對方的代理家長。

心裡念叨著那一個個不自覺就依賴起真理亞的名字……慊人隻恨自己沒有辦法陪在真理亞的身邊，不能第一時間把那些外人趕走。

“小姐。”草摩伽羅輕敲兩下門進來，“給夾少爺準備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他同情地看了眼那悄咪咪往自家小姐身邊靠的貓崽，比起身為神明的慊人，就連生肖們自己都很難發現，他們都依賴著真理亞——哪怕有的人年齡比真理亞還大。

稍大一些的生肖還能克製一點，而尚未懂事，幾乎是憑借本能來的那幾個……

沒有家主攔著的話，大概會把小姐埋在人堆底下吧。

“沒事的哦，我就睡在你旁邊的屋子裡，要是晚上做噩夢了，直接叫我就好——真理亞，草摩真理亞，你像紅葉他們叫我真理亞姐姐就好。”

摸摸草摩夾的頭，真理亞看著貓咪在燈光映照下更顯耀眼的橘色，滿意地點點頭，“阿夾是小橘貓，小橘貓好。”

能吃能跑身體強，比由希那隻弱兮兮的小老鼠好養活多了。

草摩夾帶著局促的笑，一步三回頭地被伽羅領到了隔壁屋子，他很少來本家，被嫌棄的貓咪身份讓他既不屬於生肖，也被普通人排斥，上一次的新年聚會，他全程都被其他人擋在角落，剛過十二點就被擔憂他的母親領了回去。

自然也就沒能和真理亞接觸到。

‘看著怪可憐的……’真理亞思忖著，‘難道變成動物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嗎？明明他們變成的動物都挺可愛的呀，就連樂羅變身後的豬都長著一張秀氣的臉……’

“姐姐？”慊人晃了晃真理亞的手，“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是不是要找專業人士測評一下由希他們父母的心理狀態。”

真理亞脫口而出，“有句話不是說，帶孩子來看心理醫生的家庭裡，孩子是病得最輕的那個嗎？我覺得挺有道理。”

慊人呆了呆，“既然姐姐你想的話，那就……安排一下？”

真理亞“嗯嗯”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