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研究院之後,瞿平戎卻並沒有把他放在大門外,而是仗著從周主任那裡得到的特權一路開到停車場,之後又在林峭抗議的目光下一路暢通無阻進了辦公室,林峭一個星期沒來上班,對外隻說是生病了,林副主任的身體人儘皆知,雖然擔心卻沒人覺得不對,莊言一見到他,眼淚汪汪飛撲過來,被瞿平戎一巴掌拍到了牆上。
莊言好不容易把自己從牆上摳下來,小心翼翼縮進牆角,看著瞿平戎把林峭像對待瓷娃娃一樣安放在辦公桌前,又從包裡掏出一盒糖果,一密封盒洗乾淨的水果以及一玻璃瓶牛奶,做完這些之後繃著臉嚴肅地叮囑著什麼,林副主任不耐煩地“嗯嗯”兩聲算是答應,瞿平戎竟然也沒有因為他的敷衍而生氣,回身衝莊言勾勾手:“過來。”
莊言謹慎地湊了過去,瞿平戎點點他腦門:“從今以後你的夥食費我負責,好好照顧你們林副主任,彆讓他又暈了,聽到沒?”
“哦哦。”
莊言想說林副主任就是我們生命科學所的大熊貓,不用你說也沒人敢怠慢,卻因為不敢某兵痞對線硬生生咽了下去。
這邊林峭萬般無奈揉揉額頭:“我說,你上班也快遲到了吧,我怎麼沒聽說過你們軍區紀律這麼寬鬆?就你這樣,不以身作則還怎麼管彆人?”
“呦!都開始關心我的事業了?放心,你男人在軍區說一不二,沒人敢刺兒頭,不會給你丟臉的。”
說著低頭看了眼表:“行了,剛請了二十分鐘假,我也該走了。”
又點點林峭:“我中午過來,不許……”
威脅的話戛然而止,瞿平戎咳嗽一下,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S國的科研小隊在京城預計停留一個星期左右,第二天就要離開,當天晚上國研院在旁邊的酒店舉行宴會給他們送行,梁青雲自然在列,瞿平戎雖然沒說什麼,卻一下班就從軍區趕了過來,像哨兵一樣守在林峭身邊,方圓十米之內根本沒有一個alpha敢近身。
梁青雲自那天之後就沒見過林峭,打電話也不接,心裡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宴會上一見到林峭,赫然無視瞿平戎的威脅,舉著香檳走到林峭身邊:“看你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說著還冷冷刮了瞿平戎一眼:“你知道,無論婚內還是婚外,每個人都享有自己的人身自由,無論誰都不能剝奪。”
瞿平戎眉頭一跳,下意識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帶著威壓,信息素閾值驟然提升,像是被侵犯了領地的狼。
“瞿平戎……”
林峭忽然拉住他的胳膊,有些蒼白的臉看向他:“你的信息素……”
瞿平戎狠狠愣在了那裡:“你……害怕我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之前引起了林峭的排斥反應,林峭當然是會討厭的,無論他是多麼頂尖的alpha都一樣。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將他擊中,半晌小心收斂起信息素,無措道:“我……”
“我和師兄單獨談一下,好麼?”
林峭溫和地向他詢問,瞿平戎哪裡還能說不,隻能直著脖子點了點頭,眼看著林峭和梁青雲一前一後走出了宴會廳。
花園裡,梁青雲一離開人群就忍不住爆發:“林峭,你到底為什麼要和這種骨子裡都隻知道強製和掠奪的人結婚,我不相信你真的會看上瞿家的錢和權力,和這樣的人在一起隻會消耗你,你應該全心投入到研究當中去,他什麼都幫不了你!”
林峭看他一眼,笑了一下:“你不也是個A級的alpha?”
“我……”
梁青雲哽住,平複了一下情緒,認真地看著他:“但是我會尊重你。”
“我坦白,我這次回來,並不僅僅是為了學術交流,我還是為你而來的。我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得到了你的青睞,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結果非常的讓我失望。”
他向林峭逼近一步,似乎想握他的手,林峭卻下意識地後退,嚴格來講,他不喜歡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不論是誰。
梁青雲迫切地說:“離婚吧,和我去國外,我會竭儘全力給你支持,我已經聽說了,聯盟軍區那邊想要攫取你的實驗成果,你知道你的項目一但和軍方合作會是什麼下場,這裡不是適合你的地方,和我走,好不好?”
林峭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平靜地搖頭:“不。”
“為什麼?科學是沒有國界的。”
“人心一樣沒有。”
林峭說:“我不相信世界上有所謂的烏托邦,在哪裡都一樣,我對世人,並沒有多餘的幻想和期待。”
梁青雲閉眼,良久長長歎了口氣:“你不會覺得太孤單嗎?”
“孤單?”林峭聳肩,“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不知道,我已經習慣了。”
“好吧。”
梁青雲自嘲地搖頭:“果然,這麼多年,你從來沒有變過。”
他拍拍林峭的肩膀,隔著玻璃窗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瞿平戎,鄭重道:“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了主意,告訴我,我會不惜一切地帶你離開。”
林峭不置可否。
回去的路上,瞿平戎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車子停在一個紅燈前,他忽然打破了沉默,林峭本來都打算聽他盤問自己和梁青雲剛才說了什麼,卻聽他道:“軍區那邊的事,如果你不願意,我會想辦法。”
他目視前方,試探著握住林峭冰涼的手,沒有感受到抗拒之後方才獲得某種許可和勇氣似的,聲音並不高,在夜色裡卻無比清晰:“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
紅燈最後十秒,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峭身上,重新踩下了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