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對一個嬰兒來說來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廉恥之心,趕緊無意味地喊了一聲。
有多少人能記得自己出生時發生了什麼?
那天的天氣是怎樣的,父母又對自己許下了什麼期盼或祝福?
仔細感受這種奇妙的狀態,唐諾赫莫名很想睜開眼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努力克服嬰兒在羊水裡時畏光的本能,唐諾赫睜開了雙眼。
但可惜似乎是因為眼睛裡的部分神經還沒有發育好,他眼前看到的隻是晃動的人影。
而當穆爾哈德·布裡安低下頭,恰好望進的就是這樣一片純淨但又璀璨的藍色。
年輕的父親當下就像中了咒一樣一動不動了。
自己高大的兒子堵著門不出去,前來看望兒媳的王後莉基阿有些惱怒。
她努力控製著自己的音量:“你已經是做父親的人了,怎麼能像一個毛頭小夥子?”
不管是孩子還是母親,現在都需要安靜的休息。
但穆爾哈德隻是轉過身來,臉上還殘留著震驚的餘意。
他將兒子抱給母親看,“你們看這孩子的眼睛!”
莉基阿被他這摸不著頭腦的話弄得有些緊張。
但也顧不得細問就趕緊跨著大步上前。
她低頭一看,被層層包裹在潔白繈褓之中的嬰兒正睜著一雙藍寶石一般剔透圓潤的眼睛看著自己。
但是和其他嬰兒不同的,那片純淨的藍色裡仿佛有細碎的星光。
身為王後的自己有兩個兒子,養育在膝下的繼子和女兒更是不少,她見過太多的嬰兒,但是這樣明亮深邃似乎是世間最純淨的藍色她卻從未見過。
莉基阿不禁失聲,“這是......?”
穆爾哈德向他的母親點點頭,像是在安撫和回應她的不可置信。
怕吵到產婦,屋裡的人體貼地轉移到了屋外。
穆爾哈德小心地抱著兒子,手指輕柔地把冒出頭的衣服撥到下巴下麵。
他不住地頻繁低下頭看著兒子,發出像是傻樂一般的笑聲。
卷發的男人就像一頭狼王親切地舔舐他的幼崽,自豪給前來恭賀的廷臣們看。
卻又小氣地不給伸出手想接孩子的人們抱著。
財政總管赫羅爾夫爾同樣是子嗣環膝,但依然為這雙眼睛傾倒。
他摸了把自己的胡子感歎道:“真是不可思議!”
給嬰兒清潔身體後退下的監護和女仆們都躲在角落竊竊私語,“多麼迷人又驚奇!”
“簡直就像是達努母神的垂青。”
......
床上的女人聽得不清楚,但也知道門口的人一直在圍繞著她的兒子討論。
母親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等穆爾哈德帶著驚異的表情回到房間內,女人忙問她們的孩子怎麼了。
雄武的男人隻是小心地將手裡的嬰兒遞給她看,“你瞧。”
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唐諾赫隻能感覺自己再度易手。
儘管他連翻譯他們說的話都磕磕絆絆,但也能猜測到是自己的眼睛發生了變化。
唐諾赫隻能乖巧地配合,由得他們對自己一遍遍輪流圍觀。
卡列赫·因嫩無比愕然地看著她的孩子。
傳統的純種凱爾特族人有著一頭耀眼的紅色頭發,是瞳孔以藍色為主,身材高大皮膚白皙的民族。
相傳在聖地阿馬的達爾甘堡內就掛著一幅紅發藍眼的凱爾特美女油畫。
她穿著綠色的長袍抱著紅狐坐在草野中對著畫外淺淺微笑,被譽為最神秘美麗的凱爾特人。
但沒人能在看到這孩子的眼睛後還能堅定這個看法。
不管是圓潤泛著可愛鮮紅的臉頰,安靜乖巧的臉上沒有一點雜亂的紋理......還是那小巧精致的下巴和嘴唇。
隻第一眼卡列赫就相信自己孩子長大後會是個迷人的男孩。
但當她看見唐諾赫的眼睛,就意識到絕不僅僅是迷人這樣簡單。
當它的主人睜開眼,能讓世人感到致命誘惑的美麗便初現端倪——
妖藍的冶豔之瞳,既是戈爾韋灣晴空的顏色,又像有魔力的土耳其藍寶石,美麗到危險。
穆爾哈德用另一隻手摟住了妻子的肩膀。
二人彼此間一陣失語後,被驚喜砸中的心緒已經漸漸平複下來。
卡列赫喃喃地說出了和人們一樣的話:
“真是……美到不可思議……”
她幾乎可以看見生命之流在他的眼底湧動。
這眼睛常人根本無法正視也無法拒絕。
穆爾哈德側著頭親吻著妻子的臉頰。
麵上掛著感歎的神情,“真沒想到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會是這樣的。”
卡列赫欣然接受了丈夫的感激。
她低下了頭,用鼻尖輕蹭了一下兒子柔軟的鼻翼,“是啊……誰能想到呢?”
看著自己期盼已久的兒子,母親心中滿是柔軟的情緒。
唐諾赫隻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晃動的人影。
在感受到有壓下臉靠近後,眼睫有些不適地微微一顫。
他的母親笑了笑,像是祝福又像是篤定。
她低聲道:“小家夥,你以後會一帆風順的。”
但唐諾赫的注意並未放在他們身上。
或許是因為剛脫離黑暗的母體不久,尚且畏光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他隻覺得除了人影似乎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映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