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吃味地用兩根手指捏了捏少年的手,那手心裡還有未扔出去的小藻球。
水裡的魚兒不停地躍出水麵,焦急地期盼著,可之前投喂它們的少年已經被另一個礙事的人類阻撓,任憑它們怎麼翹首以盼,都沒能等來下一頓飯。
“這裡隻有我們,你怎麼還讓他戴著這玩意兒?”肖安霸道地將少年臉上的絲帶解下,但動作卻輕柔得很。
黑色的綢帶從眼睛上滑落,肖安仔細地不去扯到他紅色的發絲,隻是壞心眼地假裝不經意地蹭到少年潔白的耳尖。
坐在少年旁邊的人幫他收拾好散亂的頭發,看長相和肖安相差無幾,隻是年齡稍小一些,“客人們剛走不久。”
肖安從背後用手臂把少年圈到懷裡,“上次宴會上,我見你總盯著阿爾斯特女伯爵的白貓,我就給你尋了隻一樣的來。”
“不想要嗎?”
唐諾赫粉嫩的紅唇一張一合,那是少年獨有的一種青澀柔軟的聲音,“你知道的,我總是無法拒絕你。”
肖安喜滋滋地咧開嘴,整個人都精神煥發。
但似是這樣還不夠,他還是死死地圈住少年一點也不放鬆。
知道他想聽什麼的唐諾赫隻好妥協,順著他的手臂緩緩仰起頭,讓肖安能看見他最喜歡的那雙眼睛。
“我很喜歡,謝謝你。”
肖安像隻幼獅崽般拱了拱少年的脖頸,不滿地牢騷道:“你明明都還沒看!”
唐諾赫和馬拉奇對視一眼,兩人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都不知道他是第幾回撒嬌,已經是快要成年的家夥卻像長不大的幼稚鬼一樣。
“我一定會喜歡的,”唐諾赫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情脈脈,飽含深情,他淡笑道,“你送給我的總是最好的。”
肖安隻感覺心頭一熱。
他是多麼想不管不顧地在亭子裡褪去他的衣服,與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肌膚相貼,感受那溫熱的觸感,隻要想到那畫麵就幾乎讓他熱淚盈眶。
隻是他們都瞞著少年的真實身份,雖不知父親和祖父當年為什麼沒有派人將他送回利姆納赫,但自己曾經所犯下的過錯就如同魚刺般梗在心頭,
但肖安從來沒後悔過,哪怕當年挨了父親好一頓打,幾乎讓他生生蛻了層皮,可不管是多麼充滿虛假欺騙的關係,那也是屬於他們二人的羈絆。
馬拉奇歎息一聲,幫唐諾赫把壓在身上的蠢哥哥推開,“你就慣著他吧——”
肖安轉過身像是對著弟弟不滿地嘀咕了幾句,吩咐手下把籠子帶進來。
士兵提著一個精美的銀色籠子進來,裡麵是一隻白色的幼貓,脖子上麵還用綠色的絲帶係著一個金質的鈴鐺。
肖安把籠子接了過來,貓兒活潑地在裡頭不停咪咪叫,一點也不怕人。
他提著貓的後頸,把它放到唐諾赫手裡,“我叫人拿了最親人的,毛色也好看,隻有尾巴一端和四隻腳是純黑的,肉墊卻是粉嫩的。”
唐諾赫隨手擼了一把,貓的前肢踩在他的胸上,腦袋好奇地亂動,用剛長的牙齒叼著繡著複雜紋理的黑色襯衫。
“倒是有些過於活潑了,”唐諾赫站了起來,貓緊緊地吊在他身上,用後肢探著路順利地來到後背。
流動卷曲的神秘紅發裡鑽出一個毛茸茸的貓腦袋,兩雙藍眼睛一齊看向肖安。
不過肖安早知道那雙總是受人窺探的眼睛早已脫離了人類審美的極限,倒也不會拿個玩件兒和他弟弟去比較,隻是放在一起看,更是發覺那雙眼睛裡就像有一千顆流星,叫他這個近水樓台的人幾乎要被吸進去了。
“明明看過那麼多次,怎麼還是那副傻愣愣的樣子。”唐諾赫伸手將他的眼睛遮住,“你是在哄我開心嗎?”
但他實際上是知道,隨著他的年紀和身體逐漸增長,黃金樹幾乎是同步地在他的精神內分裂莖尖,如果這幾年再不想辦法將黃金樹移植到確切的土壤,樹木的枝乾將會從他的身體內鑽出,在他剩下血與屍骨後便會化為細小的粉塵。
而他也絕不能輕易將它種在一個地方——歸根結底,他沒有足夠的實力保護這種珍稀的美麗事物。
甚至叫他這些年裡煩惱的是——因為這奇怪的體質,他自己還尚要依賴彆人的保護。
肖安氣不過地捏了捏他的臉,像是在問你到底對自己的那張臉有沒有自覺啊?
“我還用得著裝樣子嗎?”
會看呆自然是因為無論看多少次都是那樣叫人著迷啊。
唐諾赫微微歪著頭,無辜地回望他。
靠在一側的馬拉奇撫摸著他後領係著的皮毛坎肩,等那雙眼睛看向自己後,才替兄長再次強調道:“總之,絕對不要被旁人看去了。”
他清楚地知道他們會覬覦發狂到什麼樣。
唐諾赫當然知道,隻是嘴上調侃道:“哪怕讓彆人說溫斯內赫塔家養了個小瞎子?”
“有誰這樣說過你嗎?”
“誰輕慢你了?”
這對兄弟幾乎是同時沉下了臉,他們那護犢子的架勢還有溫斯內赫塔家的袒護,但凡是長了腦子的就不至於管不住嘴巴。
要是真有這樣的傻子,那他們不介意替他把嘴巴保管好。
“沒有,”唐諾赫對著氣勢逼人的兩人依然麵色如常,毫無反應道:“我自己瞎想的。”
他似是說累了,又將目光移回了波光粼粼的湖麵,水鏡上的小少年彎著唇,全然已是能配得上那雙眼的絕代風華。
這樣的人其實肖安也不信會有人舍得對他說一句重話,他用力地抱了抱少年,話語中的憐惜幾乎要溢出來:
“我們是在保護你,彆多想,你必須相信我們。”
一雙世上罕有的眼眸,溫順絕美的少年,任誰看了都想據為己有。
肖安還想多說些什麼,想要好好填補與少年分彆這些日子,隻是他的父親已經差人來喊。
“馬拉奇,照顧好他。”肖安將黑色的綢緞還給少年,“我得去彙報些事務,等我回來再聽聽你這些天過得怎樣。”
唐諾赫乖巧地點點頭。
等他的衣擺徹底從視線裡離開,唐諾赫偏過臉,潔白如玉的臉上勾起一抹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笑顏,眼睛注視了馬拉奇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心裡儘是貪婪的權|欲,“那麼,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
麵對這真實、自信又充滿誘惑的笑容,馬拉奇微微一顫,乾澀的聲音在唇齒間轉了一圈,最終隻是“嗯”了一聲,聽話地調整了下姿勢,從主導者變成了被主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