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樹(17) 我的名字——“拉達岡……(2 / 2)

唐諾赫一步步走向了霧海。

亞曆山大顧不得其他,立刻站起身追上去,直至來到了交界地的邊緣。人和神的鴻溝就像這大地的裂縫一般難以跨越。

亞曆山大的目光緊緊追隨著男人,“世人若問起您?”

紅發男人微微側頭,亞曆山大隻能看見他鋒利的下頜線。

他說。

【我的名字——“拉達岡”。】

當閃耀著金芒的力量像閃電一樣劈向大地,當一波勝過一波的破碎之錘在大地上泛起層層的金浪。

這世間的所有神明都會記住一個名字——

黃金律法,拉達岡。

黃金樹深愛著它的兒子。

山穀裡的回音是它悲傷的低語,隨著他縱身一躍,男人的身體也逐漸縮水成本身的孩童模樣。

分彆之時,亞曆山大似乎又看見了那個盲眼的男孩,他的眼睛比海洋更加蔚藍。騎士忽地就想起了那句詩:“當海洋般蔚藍的雙眸凝視著我,我仿佛將緩緩沉浸至天堂。”

亞曆山大分明瞧見他嘴角微勾,薄唇輕張,【隻有明白何謂恐懼,才會是英雄。】

他在對自己來這裡表示認可與感謝!

亞曆山大將手上的禱告書珍惜地放在胸前,他沉默地行了個騎士禮。

“我會永遠忠誠地執行著擴大賜福與黃金律的使命,直到您遠征歸來。”

——

數天後,馬恩島濱海領。

“這次的貨很新鮮,多看看吧……”

“這些爛貨漁場裡都有,值不了幾個錢!”

“無須鱈有嗎?我要……”

……

在熱鬨的臨港口,漁民和魚販子的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金德勒斯,我的老朋友!”一個頭發灰黃的老人摸著手上的幾塊硬幣,對他麵前的男人央求道:“我出海一趟可不容易,再多給點吧!”

“就是因為認識你,才給你這麼多錢,”被喚作金德勒斯的男人不耐煩道,“換作彆人,我隻會給4枚!”

周圍的漁民看了過來,但都在他凶神惡煞的視線下被逼退。

也不聽老人的哀求,金德勒斯一把將簍筐裡的魚儘數倒進自己的袋子裡,然後他的兒子迅速帶走。

任誰看了都要稱上一句動作麻利配合默契。

“謝謝了!”男人露出一口漆黑的牙齒。

眾目睽睽下,他們很快就消失在湧動的人群中。

“又來了,”人們竊竊私語,“金德勒斯父子又在做這種事。”

“這次又輪到了基爾特一家,”有人麵露憐憫,“怎麼又是他們?”

旁邊就住在這一塊的人給他解釋:“還能因為啥?兒子死在海盜手上,家裡隻剩個女孩,誰能保護她們……”

流言蜚語中,基爾特默默地收拾起攤位,旁邊的嬸子問他還好嗎,他隻能強打起笑容,“不錯了,他們給了我足足6枚硬幣呢!”

崇尚戰力的凱爾特人最是看不起哭哭啼啼的懦夫,他不能再叫人看輕了去。

“我賣得快,先回去了!”基爾特笑道。

他們以為金德勒斯給他的是蘇格蘭的安德魯盾,按正常交易,他捕撈上來的魚應該值8枚,可他如今不僅是隻收到6枚,而且還全部都是阿爾諾德斯的貨幣。

基爾特又在口袋裡摸了摸,心裡懷揣著微弱的希望又確認了一遍——

6枚,全部都是。

歐洲的貨幣從來沒有過統一,各國甚至是各個貴族、主教都有權利鑄造和發行自己的貨幣。雖然他們聲稱自己的貨幣是純金、純銀質地,但隻有傻子才會相信這些利欲熏心的貴族們的話,天知道他們往銀幣裡麵添了多少鉛和銅,

而阿爾諾德斯的金古爾德,則是在貿易中最臭名昭著的一種。

一排磚瓦和石頭壘成的泥房裡,竄出來一個紮著細小的辮子,額頭上戴著皮質裝飾的女孩,“爺爺你回來啦!”

在她的淺褐色的瞳孔裡,基爾特看見了自己那難看到怎麼也掩飾不住的臉色。

一月起,海盜對馬恩島發起了劫掠,他的兒子被領主征召卻不幸戰死。根據法律,死者的武器裝備將全部歸由當地的封臣“保管”,以備下次入侵,因此很多人拿著魚叉、木棍就這樣上了戰場。

但也有很多人會選擇租上一把長劍,這樣不僅能增強作戰能力,還能威懾敵人,通常能大大增加存活率。

隻是幸運被沒有眷顧這個家庭。

聰明的女孩一見他的麵色就猜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她故作輕鬆地幫爺爺取下了沉重的魚簍,果然發現他失魂落魄到忘記倒掉裡麵的海水。

可就算女孩閉口不提,基爾特也必須告訴她發生了什麼。

“是金德勒斯父子?”戈姆拉已經猜到。

基爾特點點頭,女孩有些喪氣,“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要趕緊把劍贖回來,還挑這個時候做手腳。”

基爾特早就心中有數。

他苦笑道:“大約是猜到我們為了湊這麼一大筆錢,必定會遠航。”

而那些珍貴的魚類通常隻會在人跡罕見的海域出沒。

想到湊不齊錢的後果,兩人齊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老人心知自己如今怎麼也還不上鋼劍的欠款,他將女孩摟進懷裡,有些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會有辦法還上的。”

他問道:“我帶回來的那個漂亮男孩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