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視線下,唐諾赫化作金色的粒子隨風消散,不待他們作出反應,男人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了裂縫的另一邊。
向鑽入地底的黃金種子輸送最後一絲力量,當被律法的鮮血澆灌,發光的金色樹苗終於破土而出。
而被男人劈開的大地裂縫使它與人們劃分出了清晰的分界,不可觸及。
男人如此說道:
【黃金樹的枝葉將遮蔽這片天空,籠罩裂地之淵,如此一來,那光耀的生命時代,就能拉開序幕。】
從今往後,在黃金樹閃耀著光芒的天空、地麵、海底──非受賜福者禁止通行!
他折下了一根枝條,而男人的右手在與此同時徹底化為了黑色的霧氣,像煙塵般散去。
金色的枝條來到亞曆山大麵前,化作了一麵用黃金製成的厚重大盾。
亞曆山大早從睜開眼起,就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和靈魂被某種溫暖而正義的聖光所照亮,這股強烈的信念化作一股無與倫比的使命感。
遵循著內心的指引,亞曆山大舉起了這麵猶如城牆般的盾牌,金色的魔力幫助他穿戴上了金色的巨大中世紀甲胄,重裝的戰馬在他旁邊噴了個充滿鬥誌的響鼻。
大樹守衛盯著如今還很孱弱的黃金樹苗,以及那仿佛由象牙雕刻成的紅發男人,他心知那是他的生命之樹,信仰之源!
亞曆山大將劍插入地麵,將黃金大盾舉在胸前,他宣誓道:“我將遵循律法的引導戰鬥至死。”
“——我發誓將展現侍王騎士的決心,迎接黃金樹時代之始!”
他曾背誦過當今的騎士宣言:我發誓善待弱者,我發誓勇敢地對抗強|暴,我發誓為手無寸鐵的人戰鬥……
可他從來都不是貴族的騎士,甚至不是位驕傲的戰士。
從此,他隻會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黃金律法的忠犬!
亞曆山大激動地看向男人,希望他能回應自己的效忠,哪怕隻是一個小幅度的點頭,一個讚許的眼神……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從背後傳來。
索爾勒爬了起來。
他的身體被腐敗的猩紅之花爬滿,碎裂的頸肩裡鑽出一條布滿細密鱗片的大蛇,卑賤的貪欲讓他此時身體的模樣充滿對神明的褻瀆,畸形的不規則分叉觸手和骨刺讓他看起來無比恐怖、怪誕、扭曲。
唐諾赫沉默不語,他看見那具身體裡分明誕生了褻瀆與欲望母樹,那是作為集世間最聖潔的化身黃金樹的反麵,“命定之死”誕生的模樣。
唐諾赫不禁感歎:“這家夥運氣還真好,沒有被吸做養分,而是真的像你所說的,成了‘命定之死’的合作者。”
“這是因為他們的相性極好,”威廉斯否認了這個巧合。
唐諾赫疑惑地看向他,分明是想要他的解釋。
“都有對黃金律法的強烈渴望,他的欲望被無限放大,如今隻剩下褻瀆的……”
“?”
唐諾赫深吸了一口氣,“不用說下去了。”
他現在隻想把這倆貨一起錘死。
索爾勒將他為之痛苦的詛咒之血化為燃燒的血焰,他已經明白自己為何能誕生。在黏膩的渴求中,他覺得自己得到了救贖,甚至開始為自己與生俱來的玷汙本質感到歡喜。
“我會回來找你,我們最終將會合二為一,唐諾赫……”
他猖狂地笑道。
亞曆山大幾乎是立刻握緊武器,後背下彎將長劍揮臂、甩腕十分迅速,將手裡的長劍投擲過去。
大蛇帶著他化作黑霧鑽進地下,殘破的大殿裡隻回蕩著他露骨的話語:
“那時候,我會把你放在我的身邊,非常近的身邊——”
亞曆山大憤怒地幾乎想立刻縱馬追去,但他必須遵循黃金的指引,他用羞愧和不甘的眼神看向唐諾赫。
似乎隻要他一聲令下,自己就會賭上生命,隻為替他取來索爾勒的項上人頭。
男人搖搖頭,【黃金樹需要守衛者,我要你替我看護這裡。】
亞曆山大先是應了一聲,因為他感覺得到黃金樹和律法的狀態都很虛弱。
但隨後他就意識到了這句話下透露的訊息。
“您呢?您不留在這裡接受世人的供奉嗎?”他急切地追問道。
唐諾赫知道自己就快要維持不住現在的姿態,他授意威廉斯的二指將一本書皮上長有脈絡的厚典交給亞曆山大。
【將黃金樹的恩惠賜給它的信徒。】
讓它的枝葉茂盛到擠滿這片天空。
亞曆山大低著頭雙手接過書籍,觸摸到金線穿織的腰封,他看向了封麵,頓時眼感刺痛。
他不敢鬆手,下一刻關於這本厚典的介紹就出現在他的腦中:
《黃金律法原本》。
上麵記載著回歸和因果的根本理論,通過使用黃金樹的賜福,給予追隨者們精神力量和精神指引,最終操弄生命、扭曲現實……
他瞪大了雙眼。
簡言之,這是一本無比珍貴的、包含魔法與禱告奧秘的原初之書。
形狀奇異的二指向亞曆山大索要了他身上的金飾,放到手心裡一揉,幾張麵具便出現在巨大寬厚的掌心中間。
這位使者邁著獨特的走姿來到修女們麵前,“不想死就戴上這個。”
“藏身麵具”——以黃金線縫死嘴部開口的麵具。
唐諾赫在心裡對威廉斯誇讚了這二指的好用,他本來還在想該捏造個什麼理由掩蓋這裡所有人的死亡,
沒錯,他之前的想法是乾脆滅口,隻是這樣未免有些引人注意。
遠方已經傳來人群的聲音,是不明所以的人們在動靜消失後正往這兒趕來。唐諾赫背過身去,他感覺自己已經被榨乾,連頭發絲裡也再擠不出一絲力量。
【記住了,與我相關的,一律不得張揚。】
藏身麵具會叫“唐諾赫”這個名字暫時在人們的視野中隱去,直到他重回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