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瑪格麗特的丈夫,騎士讓·德·卡魯日指控他以前的朋友雅克·勒·格裡斯強|奸了瑪格麗特。”
明晃晃的鎧甲和刀劍,肅殺的戰陣,隨著一聲聲怒吼,身披重甲的戰士們手持盾牌,揮舞著巨斧、長劍衝入敵陣,鐵甲與兵器撞擊發出的金屬聲,盾牌打在甲胄上發出的悶響聲……
哪怕唐諾赫還沒進去,就幾乎能看見裡頭的場景。
實在是既視感過強。
站在中央沙地上的男人介紹著這一場司法決鬥,並為不停地用聲調激起看台上觀眾的熱情:
“在拉姆西男爵領法庭上沒有得到公正的審判,騎士卡魯日懇求女大公給予公正。”
比武審判,也稱為‘上帝的審判’。
儘管在唐諾赫這個後世者看來,這根本無法為法律糾紛提供一個公平的結論,不過是一種薄薄的偽裝,即強權即正義的歪理。
但幾乎所有人都認同這種用劍決定真相的方式,他們毫不在乎事情的對錯,用比武審判創造新的真相。
“瞧瞧!這就是我們馬恩人的血性與正義!”
人們高喊著。
“就這也能叫正義?”威廉斯嘖嘖稱奇,“這決鬥似乎等同於擲骰子。”
唐諾赫淡定地坐下:
“在贏者通吃的世界追求正義,本身就是非常理想主義。”
他曾是個金融工,當然也多年學過法律,這裡麵行情有好有壞,各方麵的較量不單單是單純的法條,當涉及很多人利益的時候,公正公平這些字眼同樣值得玩味。
隨後他像是審視著自家的孩子:“我不知道你還是個根正苗紅的係統?人類三觀學的怎麼樣了?”
威廉斯:我還是個寶寶,請寬容一些。
這是一個用於比賽的空間,在專門建造的圍欄中會麵,現場人山人海。
唐諾赫似乎聽見有人高喊伊瓦爾女公爵的名字,緊接著他就看見兩個騎士在一個女人麵前作出宣誓。
他最大的目標此時正坐在豪華的車輦中,左右各有一列仆從,士兵則緊跟在車輦旁邊。
信仰之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但並非對女公爵本人的信仰。
騎士正在他們的領主麵前宣誓。
沙地上的男人則繞著看台與坐在前麵的觀眾互動,並大聲烘托氣氛:“每個人都把他唯一的依靠放在他的事業、他的身體、他的馬和他的武器的正義上”。
兩人用長矛互相衝撞,屠殺對方的戰馬,並在地麵上進行痛苦的血戰。
他們的雇傭的「擁護者」也在奮力搏殺。
等步入高|潮,周圍人群紛紛站起來高唱著戰歌。
對凱爾特這個民族的人而言,財力即是權力,戰歌即是戰力。
唐諾赫大概有些明白,每一個馬恩人都可以是戰士,所以願意像戰士一樣麵對生活。
而他們將軍事榮耀的重要程度看得甚至超過聖經。
“要是這種決鬥每天都有就好了,”威廉斯有些可惜,“蹭著他們的信仰……”
唐諾赫打斷了他,“我有個辦法,可以讓我們不用像條蹭吃溝水的流浪狗。”
威廉斯看向他。
男孩輕揚眉,慢條斯理地說:“為什麼不去成為信仰本身呢?”
人類隻要有什麼樣的恐懼,就會有什麼樣的英雄。
他們害怕弱小,所以崇尚武力。
唐諾赫站起身,引來了身邊男人的注意,“我離開一下。”
主教皺了皺眉,“我和你一起.......”
男孩抬起頭,露出了一隻被帽子擋住的眼睛:
“不用,你會留在這等我回來。”
麥克瓦赫特納似乎看見男孩藍色的眼睛中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芒,然後就神使鬼差地應下。
被馬蹄卷起的黃色風沙四處肆虐著,有些都來到了遠遠的演武場後方。
【請問接下來的比武審判中,是否有人缺少擁護者?】
比武場內的登記員尚在核對資料,他抬起頭,一個被籠罩在鬥篷裡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麵前。
登記員挑挑眉,“我假設你知道‘擁護者’是什麼人?”
他看見躲在鬥篷裡的男人唇角稍稍上抿,
【當然,我再清楚不過了。】
在比武審判中,雇用一個昂貴的「擁護者」被認為是完全公平的。
就像在十個世紀後的法律體係中,富有的一方可以聘請非常昂貴的律師事務所,擁有調查員大軍和能夠處理數百萬頁文件的專業軟件,而不太富有的一方將請一個……任何他們能夠負擔得起的擁有法律學位的笨蛋。
登記員用眼量了量他的身形,“好吧,婦女、年輕人、老年人、病人、瘸子、神職人員和猶太人都在搜尋強大的擁護者。”
“但畢竟你不能指望他們有多少戰力,因此,如果沒有能挑過兩個壯漢的能力,我勸你還是不要為了那點錢白白送命。”
男人絲毫不為所動,隻道:【多謝您的忠告,但請帶我去見我的雇主吧。】
登記員隻能按著流程,將法律宣讀:
“擁護者們冒著某些傷害和可能死亡的風險,作為戰鬥的一部分,或者作為對有罪的懲罰,這可能包括截斷手足,甚至……絞刑。”
他已經像這樣送了無數自大狂妄的家夥上“刑場”。
“那麼,請跟我來。”
明顯是等候區的場地上並沒有幾個人,正如登記員所說,像開頭圍繞瑪格麗特的騎士比武還是少數,多數是像這樣的老弱病殘。
一批人明顯鬥誌昂揚,身邊帶著一個個全副武裝的擁護者。
而另一批人則形單影隻,充滿絕望地蜷縮在角落。
這些相互間有著血海深仇的決鬥雙方此時並未過多交流,因為他們知道馬上真相就要揭示——或者說創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