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這樣,他還有更多的操作餘地。
第二天唐諾赫就撞見了好幾個熟人,在他剛覺得船上的生活枯燥乏味的時候便立刻又叫他膽戰心驚。
戈姆拉和她的爺爺大約是分開了,基爾特老頭幾乎逢人就問道:“有沒有見到一個頭上綁著皮帶的女孩,她看上去活潑又健康……是我的孫女,我猜她應該是溜到了征召的隊伍裡。”
“他們還真是相互了解彼此,”唐諾赫看著這幕,心裡想道。
當基爾特走來,把他當做高貴的騎士大人低聲下氣地打聽女孩的行蹤時,唐諾赫還是搖了搖頭。
他是遇見過她,但「拉達岡」可不知道。
但願戈姆拉能在他們下船的時候主動出現,總歸那時基爾特肯定趕不走她。
洛爾坎作為封臣也是騎士,得知拉達岡也在同一艘船上時,腦中頓時想起了那時的感覺,那種熟悉感十分強烈。
他叫著唐諾赫去了幾次,但隻要腦子沒病就不會把這兩人當作同一個,洛爾坎隻能將那種感覺歸於他的思念過於濃重,而兩人恰好又都具有得天獨厚的外在條件而已。
唐諾赫禮儀得當地退出房間,他背過身,臉上卻是淡淡的嘲諷。
這位伯爵大人一定想不到,最不可能的反而往往才是事實真相。
大約一千五百公裡的航程,大多數人還算鬥誌昂揚,馬恩人的生活就是出海捕魚,小船同樣會遭遇數不清的海上風暴,而且更加危險,若是登上大船,那出海一兩個月不回來的經曆也是經常發生的事。
大約過了四天,浩浩蕩蕩的船隊穿過大西洋和明奇海峽,馬恩和蘇格蘭的軍隊會合了。
“好久不見,麥克瓦赫特納主教,”洛爾坎大步上前,“自從加洛韋海岸分彆起,便再沒見到您了。”
麥克瓦赫特納穿著主教袍,看上去親和又風度翩翩。
麵對洛爾坎名為寒暄實則添堵的話,他瞬間想起當時自己的“紕漏”。
麥克瓦赫特納選擇直接倒打一耙,語氣裡有隱隱的埋怨:“當時海岸的搜查可真的是很嚴格——多虧了您在伊瓦爾女公爵麵前為我提出的建議。”
“為了防止有心人混入蘇格蘭的內部,緊俏地對我每個身邊人,每個箱子都進行重複又重複的檢查。”
麥克瓦赫特納擺出更加貴族式的假笑,甚至因為多了那麼絲聖潔的味道而顯得更加像“滿分微笑”。
想叫他心虛?不存在的,而且就算找到了那孩子的下落,他也不會帶回去。
若是不明事理的人,從遠處看,簡直就是像兩個優雅的貴族在熱情友善地交流些品位高尚的話題。
兩人又打了幾句機鋒,但不管洛爾坎怎麼暗示他若是把男孩交出來,自己必會重金酬謝,並且願意付出對自己的一次牽製,但麥克瓦赫特納依然堅稱男孩並不在自己這裡。
走之前,洛爾坎陰嗖嗖地瞥了他一眼,就像是在說:“等著吧,我一定會找到他。”
可麥克瓦赫特納也無奈。
那時的記憶就像被模糊了一樣,等他反應過來,身邊的男孩就已經失蹤了。
想讓他因此對洛爾坎產生所謂的愧疚?根本不可能。
不如說,他對每個覬覦男孩的人都平等地充滿惡意,尤其這個人還是曾和男孩朝夕相處過的“主人”。
於是麥克瓦赫特納毫不退讓,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沒人知道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諸如唐諾赫這樣的人更願意需要討論接下來計劃,又或者猜想遙遠的北方之地是什麼樣子。
直到——
人們看見滿是岩石,非常荒涼的島嶼地形,在島上的高海拔地區,山巒被終年不化的冰雪覆蓋,成為無任何植物可以生長的凍土。
但在山腳下的森林,靠著融化的泉水的滋潤,生長的蒼翠茂盛、鬱鬱蔥蔥,海岸邊的區域常年遭遇暴風雨的襲擊。
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偶爾路過村莊點著燈,這樣溫馨的場景完全緩解了人們內心的焦慮。
“真美,一派祥和。”
“這種地方有巨人?真是比宮廷小醜的笑話還冷。”
……
船員們在甲板上議論紛紛。
他們來之前一直在擔心,會不會剛下船就遭遇恐怖的巨人,這樣一看,根本無事發生。
蘇格蘭的軍隊已經駐紮好,就等第二天去聯係諾曼底在南地另一邊的軍隊。
派出的探子則敲響了一家點著蠟燭、散發出燭光的房間……
無人應答。
不過他們本就是侵略者、複仇者,小隊幾乎是立刻就毫不客氣地破門而入,卻發現裡麵,所有房間裡——都空無一人。
“維京人呢?他們都到哪去了?”
於是所有人都寄希望於第二天能從諾曼底公爵那兒得知些有用的信息,可當他們騎馬穿過針葉林,來到了南地的東邊,在這裡,他們隻遇見了藏起來的、潰逃的諾曼人。
他們餓壞了,於是麥克瓦赫特納吩咐手下給他們準備黑麵包和乾淨的水,直到他們的狀況好了些。
麥克瓦赫特納皺著眉頭:“諾曼底公爵呢?”
“他被飛箭刺中眼睛而死。”這個士兵哆哆嗦嗦,像是被嚇壞了:“我們的船已經被燒了,隻能將他埋在這裡。”
周圍的人全都驚呼起來:“什麼!!?”
“我們列隊前行,盔甲全無,迎頭對上的,是帶著火焰的刀刃。頭盔反射光芒,卻不是我方的,而我們的戰甲,還靜靜地躺在船裡。”
逃兵哼唱著同伴們哼唱的臨終詩歌,到了後麵就完全泣不成聲。
“那巨人牙齒是誰讓士兵帶過來的?”洛爾坎立刻問道。
可他接下來的回答卻叫他們毛骨悚然。
因為這個諾曼人一臉疑惑。
“什麼牙齒?”他說,“巨人來了,我們全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