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瑪莉卡的陰謀不止於此。
這種背叛的行為,或許能為山妖帶來榮耀,但她同樣還知道一種奴役魔法——隻要挖去它們胸腹間孕育火焰的巨嘴,失去神智,便能使其成為奴隸般的存在。
勢力間的博弈,稍有不慎,敗者就會被壓榨乾最後一滴鮮血。
唐諾赫忘了他現在沒有套上瑪莉卡的殼子。
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過緊接著就不著痕跡地接上,唐諾赫語調輕柔,“她在沉睡的中途曾將計劃告知我。”
所以瑪莉卡沒有見他,卻獨獨召見了這個布裡安家的長子?
唐諾赫淡然的描述,看在本就心有芥蒂的維京少年眼裡,就更顯得欲蓋彌彰,甚至有些隱隱的炫耀。
越是往黃金樹的方向走,人們眼睛中的金色越深。
這是受到賜福的象征。
荷萊露不由地將手伸向自己的眼睛,每每從鏡麵中看見自己的愈發金燦的雙眼,內心都無比驕傲滿足。
隨後他又看向了唐諾赫,那雙藍色的眼睛——這彰示少年絲毫沒有得到黃金樹的賜福。
按理來說,荷萊露應該對他放下戒心。
分明追求愛爾蘭女神的大小統治者不少,但維京少年心裡就是有種古怪的預感。
唐諾赫絕對是最值得他關注的勁敵。
畢竟他瞧得明白,瑪莉卡會利用那些貴族的弱點,將他們軟弱或親近黃金樹的子嗣推上王位,替代那些頑固又難纏的人精,施行親黃金信仰政策。
但她獨獨沒有利用布裡安家族。
這還能是因為什麼?
荷萊露垂下眼睫,冷不丁地開口,“總有一天,我會成為比你更大的貴族。”
——甚至是這片王城裡唯一的王。
他是最強的戰士。
得到賜福前,荷萊露就曾在樹下和各路英雄鏖戰,向心愛的女神與黃金樹的騎士們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流淌在維京人血管中沸騰不止的戰意,以及努力在城堡裡習得的領軍能力,更是幫助他得到了瑪莉卡的青睞。
一般的凱爾特成年男性,站在荷萊露身邊,也隻到他的胸部。
他堅信自己在戰爭中能發揮的重要性,絕對比這個隻有臉蛋和一點點小聰明值得稱讚的家夥要有用得多。
唐諾赫很漠然地無視了他的豪言壯語,畢竟在他是瑪莉卡模樣的時候就已經聽過荷萊露的誓言了,“那就提前祝賀你了。”
維京少年恐怕怎樣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女神正是麵前這個在他眼中——“分不清屁股作用,又或者喜歡當攪屎棍的醃臢同性戀。”
荷萊露隻覺得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但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鬥誌。
“你最好是彆想和我爭,”荷萊露哼了一聲,“巨人戰爭中,我會證明誰才是最強的那個。”
要不是時機不對,唐諾赫真想給他鼓掌。
沒彆的意思。
他是真情實意地為擁有如此上進的工具人感到高興。
若是時代允許,唐諾赫是真的很想帶可憐的維京少年玩款遊戲。若是這樣,他定會聽見那句經典的台詞——“王權沒有永恒,我的孩子。”
對唐諾赫,即對於“瑪莉卡”而言。
王的作用不過是為了征伐其他民族,對他而言隻是一個工具人。而在他清掃完一切障礙後,所有人都將迎來被拋棄的悲慘命運。
最後的贏家隻有他自己和黃金樹一脈。
“放心吧,我對王位沒有興趣。”那不過是我的誘餌。
唐諾赫和顏悅色道:“瑪莉卡也曾多次向我提起過你。”
果然看見荷萊露暗自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嗯,他和他自己提起,沒毛病。
總歸荷萊露跑去向瑪莉卡求證也是一樣的結果,唐諾赫嘴角微微勾著,弧度很優美,順著他的目光,不遠處二指正指揮著仆人拿著金碗接取黃金樹的露滴。
隻晾了沒一會,荷萊露就忍不住開口,“她和你說什麼?”
唐諾赫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隨意地往那一站,路過的人卻都會恭敬地朝他行禮,頗有幾分無冕之王的架勢。
荷萊露瞧著這幕,手掌團成拳頭,心中的不甘幾乎掀起滔天巨浪。
他們腳下建成的要塞外牆坐落在山坡之上,不是座單純的綜合結構,有好幾棟建築,四周圍了牆與外界隔絕開,城堡的大門是唯一通道。
世人皆知,這座王城是布裡安家的繼承人設計的。
就連荷萊露這樣驕傲的人,也不得不認可唐諾赫的才華。
整個空間利用率十分高,各種道路和層次被擠壓在一段高牆、一座古城或是一個下水道中。
廣闊的地形被開放式的圓柱長廊環繞,頂端則加上了細致的飾品。要欣賞的話可以透過數量眾多的尖頂窗戶,上頭經常以愛爾蘭文化典型的花樣裝飾,此風格在拱壁和壁龕上特彆顯著。
儘管尚未完全建成,但瑪莉卡還是為這樣偉大建築取好了名字——“王城羅德爾”。
荷萊露死死盯著他。
唐諾赫朝他笑了笑,像是絲毫不把少年的掙紮放在眼裡。
“若是給予你擁有打敗巨人的力量,讓你殺死自己的仇人……甚至登上王位,但前提是你必須接受監視和束縛,才有成王的資格。”
唐諾赫與荷萊露對視了片刻,少年竟從他臉上尋見幾分瑪莉卡溫柔的神態,但荷萊露比任何人都清楚……掩蓋在溫柔下的,往往是無比冷酷的鐵石心腸。
唐諾赫慢下腳步,笑盈盈道:“你會為她舍棄戰士的尊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