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諾赫換好乾淨的服飾步出營帳時,撞見他的兒子正等在門口。
“拉塔恩?”
看見他出來,拉塔恩的眼睛很亮,立即高興地叫了一聲“父親”。
唐諾赫摸了摸他的額發,“怎麼不讓侍女給你打理,頭發越來越炸了。”
“我才不想讓女人碰我的頭,”拉塔恩從鼻腔裡哼了一聲,語氣中蘊藏著無匹的驕傲,“他們都說我是父親您的紅獅子!”
唐諾赫邊笑邊點頭,側過身讓他進來,“難怪你母親總說你這狗脾氣以後彆想找女人。”
解開背後綁著的硬弓扔到一邊,拉塔恩很不忿地“嘁”了一聲。
母親老是在背後說他的壞話!
不知道他最在乎自己在父親眼裡的形象嗎?
“純粹就是偏見!隻因為我不適合她家族的那些魔法,她就把我當個傻瓜看待!”
拉塔恩委委屈屈地扒著他俊美的老父親,“可她也不瞧瞧哪個真正的男子漢會用女人的滿月魔法!你能想象我縮在球裡麵裡做出分娩的動作嗎?”
“但你也不會輝石魔法。”唐諾赫無情地指出。
“真正的男人能依靠的從來隻有他的劍和馬!”拉塔恩還在死鴨子嘴硬,“而且強大的戰士身邊從來不缺漂亮女人,葛孚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瑪莉卡絕對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了。”
唐諾赫並不因為這真情實感的讚美感到絲毫高興。
可以但沒必要,而且這個例子舉得就很沒說服力……葛孚雷?在他這就是純工具人罷了。
“就是沒想到她居然是那個永恒女王。之前雖然覺得耳熟,但我從沒往那個方向想過,誰能想到一個女神居然自己跑到卡利亞,膽子真大。”
說到這,拉塔恩的語氣有些遺憾:“可惜了,如果她隻是個普通女人,我就能把她當做禮物送給你。”
唐諾赫是真沒想到他居然還惦記著這件事。
當初在霍爾姆維克相遇的時候,差點沒給他嚇死。
若不是自己反應快變成了瑪莉卡的樣子,那天拉塔恩就能親眼看見他心目中無比偉岸的父親是如何操弄一個男人了。
唐諾赫看著他,就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兒子,“這麼快就忘了上次和你母親說這話,她當時是怎麼揍你的?”
“你怎麼知道我被揍了!!!”
拉塔恩一臉震驚,目光遲鈍地仰起頭看向他父親,就像是天大的秘密被當場揭穿。
那天他帶著瑪莉卡去覲見室,隻有幾個人,瑪莉卡肯定不會和父親告密,他們甚至都沒碰麵。而侍衛早就被他威脅過了,決不允許把他丟臉的事說出去……
排除所有選項,真相隻有一個——母親她又背刺我!
唐諾赫看著他的表情從滿腹懷疑到若有所思,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快變成恍然大悟,最終變成一副絕望的灰暗模樣。
“又這樣,欺騙男人不會讓女人整晚睡不著嗎?”
唐諾赫聯係自身情況,思考後給出答案:“我想大概不會,”憐愛地摸著他的狗頭,解釋道:“而且不是你母親告訴我的。”
該說的得說,雖然他覺得這傻孩子大概不會信。
拉塔恩抓了抓頭發,又覺得不如他爹給他順毛,非常自然地把頭伸了過去,附贈一個渴望的眼神。
“您不用替她解釋,我都習慣了。”拉塔恩滿足地在父親腿上拱來拱去,又把腦袋拱到唐諾赫的下巴下撒嬌似地叫道:“我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父親!”
看吧,這傻孩子還得誇咱呢。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好父親當時就坐在旁邊看他挨打,並且還不停地拱火:“女王陛下,您有一個讓所有男人都羨慕的好兒子。”
結果就是蕾娜菈揍得更狠了……
唐諾赫覺得憋笑有時候也挺痛苦的。
出於一種彌補的心理,唐諾赫又陪著他折騰了一會,“這麼大了還學著小姑娘撒嬌!”
拉塔恩捂起耳朵當沒聽見,就是不肯起來,覺得父親身上既有太陽的香氣,很讓人放鬆,胸膛裡還有讓他激顫的戰爭音律,而且他們是父子,親昵一下也沒關係。
唐諾赫在他頭上笑了笑,隨後在他目光灼灼的明示下,很親昵地用手指捏了捏他的鼻子。
愜意的時光總是短暫,門外傳來腳步聲,與此同時,“拉塔恩大人,我到了。”
唐諾赫推了推他的腦袋,“好了,我的小獅子,外麵還有人在等著。”
“我都讓他晚點過來了……”
拉塔恩嘀咕了一句,又猛蹭了幾下,直到唐諾赫的褲子都皺了,才不情不願地坐直。
挺起胸膛,拉塔恩朝外喊道:“進來吧!”
門開了,進來一個穿著騎士長衫的男人,胸前的家族族徽是白底上一位騎著黑馬的黑騎士。
男人將白銀護盾和黃金長槍比在胸前向他們行了個禮,謙恭婉轉道:“拉達岡大人,我是山德魯,您長子的騎士。”
護盾上塗著一個微縮的騎士圖案,是卡利亞騎士。
“我記得你,德澤爾卿的兒子。”
山德魯禮貌道:“德澤爾家族深感榮幸。”
但唐諾赫記住他倒不是聽彆人談起,而是因為對方送給瑪莉卡的那枚瑪瑙雄鹿戒指還在他箱子的某個角落裡躺著。
說起來,當時他用“瑪莉卡”的身體和蕾娜菈談完交易後就離開了,後麵弄了艘船假裝自己回來的模樣。
作為卡利亞不得出兵援助葛孚雷的條件之一,便是瑪莉卡必須應允唐諾赫的回歸。可褻瀆聖樹哪有那麼好打,到頭來隻能自己左手倒右手先蒙混過去,等他解決完無上意誌的事,徹底自由後再取回來也不遲。
但願等他。
山德魯站了起來,短暫的斟酌後,抬起頭:“我知道您要去北境,請讓我和您一同前去!”
唐諾赫取下燭台後麵被磨平的銀鏡,使得火炬和蠟燭的光沒那麼強,“那你應該知道我這次不會帶士兵?”
“知道。”
山德魯從那雙在昏暗光線下異常明亮的金色眼睛中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模樣,懦弱、瘋狂、神經質。
唐諾赫平靜地問他:“為什麼要去?”
“……”
山德魯沉默了半天,慢慢跪在唐諾赫腳下,“我知道這有悖於騎士的準則,但我不甘心!”
“不甘心隻是被她利用。”
“我要去見葛孚雷,我要砸碎他巨艦的側舷,粉碎無數船槳,撕裂甲板和船殼,傾覆高聳的桅杆。”
山德魯直視著唐諾赫的眼睛,神色堅定道:“我要向他挑戰瑪莉卡的繼承權!”
房間裡隻聽得見山德魯靜默無言的沉重呼吸聲。
唐諾赫將銀鏡遞給拉塔恩,很平淡道:“他是你的騎士,由你自己決定。”
“謝謝您,父親。”拉塔恩笑了起來,真情實意道:“我還以為您會覺得他的行為是背棄了母親,但我認同自己騎士的選擇,真正的男人就應該像戰士一樣無畏而勇敢。”
唐諾赫安靜地聽著,隻是思緒早就飄散開來。拉塔恩以後或許能成為很有人格魅力的將領,但他現在的弱點在於過於年輕,並且弄錯了一件事。
山德魯不僅是背叛了他的女王,某種意義上,他還妄圖把你母親給綠了。
唐諾赫摸了兩下他的大毛領子,輕聲道:“你母親當初揍你還是輕了些。”
拉塔恩正在想著如何鼓勵山德魯,聽到這話的時候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他歪了歪頭,疑惑地看向父親。
男人金色的眼睛冰冷卻溫柔,嘴角似乎時刻都含著一絲笑意。拉塔恩從下往上看正好能看到他父親鼻梁挺秀,輪廓俊美的雅致雍容,一眼過去,幾乎帶著閃瞎他狗眼的光輝。
“怎麼了?”
像是注意到了孩子的奇怪舉動,溫柔的紅發男人低下頭,低沉動聽的聲音像是能把人灌醉。
小拉塔恩差點被眼前的盛世美顏打得暈頭轉向,迷迷糊糊地否認道:“沒,沒什麼!”
嗯,一定他是聽錯了!
此刻,拉塔恩懷疑起自己一貫強健的身體,是不是耳朵出問題了,甚至內心開始自責,他竟然幻聽自家那英俊迷人的老父親會說出那般恐怖的惡魔低語?
直到離開,拉塔恩還迷迷瞪瞪地心想:“嗐,我真該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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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遙遠中世紀的曆史碎片最開始在英國媒體播放,到被各國官方轉播,再到現在全網大大小小的直播間都在反複鑽研截取的錄播,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個小時。
很多人一覺醒來,感覺網絡世界就變了天。
不少人是照著習慣,早起打卡俄羅斯記者的交界地直播間,才從其他人的評論裡順著網線翻牆到了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