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話(17) —長安居大不易—……(1 / 2)

江湖夜雨[綜] 江海寄餘 4141 字 11個月前

李昂自然還記得姚金鱗,當年平定節度使之亂,他的姚卿可是在裡麵起了大作用的。且不說他隨軍出征屢立奇功,隻說平定滄景後他又及時發現了魏博內亂未叫這場中央同地方的抗衡虎頭蛇尾地結束,這就已經叫李昂大為開懷甚至可以說如釋重負。

要知道當初平定滄景之時,朝廷便背負著巨大的壓力,這是李昂上位以來的第一次大的戰事,也是時隔多年中央同地方的再一次角力,朝中不乏反對之聲,各方都在觀看,若此戰勝,那麼中央實力不容小覷,各地的小心思都要收一收,若此戰敗,王朝又如何彈壓驕橫的地方勢力,於李昂本人在朝中威望也要大大降低,日後他在想出政令,反對的朝臣完全可以借此反駁。

李昂不同於他的兄弟敬宗李湛隻喜吃喝玩樂,他是個有抱負、渴望重振大唐國祚的帝王,對於他上位之後的第一場軍事演變,這個年輕人是抱著一種勢在必得的渴望去完成的,這將是他為君生涯中的一場重要證明,證明他能繼承先祖的事業,不說太宗那般的盛世偉業,至少也得如憲宗李純那樣用賢任能、削平藩鎮吧。

所以滄景之亂能不能有始有終的解決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那麼“姚金鱗”這個人就不能不叫他記憶深刻了。

這一年是太和八年,鐘芙虛歲二十六,已是從五品的官員,不可謂不年輕。她起家於軍中,於平叛節度使中嶄露頭角,做縣令後又推廣作物、鼓勵海貿、改良紡織機器,資曆和政績也不可謂不豐富。

對上為國分憂,對□□恤百姓,這樣一個儘職儘責的好官李昂看了都感慨連連,於是大筆一揮將人調往中央。

來吧,到朕的身邊來吧。

鐘芙:???

鐘芙就這樣由地方調往長安,任兵部侍郎一職。

兵部侍郎是正四品下的官職,隻看升職的速度,鐘芙這是坐了火箭往上升。這對大部分官場人事來說,都是一件值得興高采烈的大好事,畢竟誰不想升官啊!

可鐘芙是真的不太想。

這幾年的中央朝堂簡直可以用風雲萬變來形容,牛李黨爭頻頻,朝堂之上今個他上來,明個你下去的場麵並不鮮見,鐘芙無意卷進這個旋渦之中,更彆提還有宦黨時不時橫插一腳,鐘芙是多想不開才要往渾水裡去撲騰。

可話又說話來,朝廷的調令哪是她一個五品官能推辭的,眼下裴度已被人擠出長安,更是由不得鐘芙“任性”了。

三好看完調令就著人收拾行囊準備搬家,鐘芙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心事重重。

兩人搭檔以後,鐘芙的所有決定都不曾瞞著三好,自她上任之後,朝廷的邸報也是兩人一並閱覽,所以鐘芙在發愁什麼,三好心知肚明。

眼看台州這裡有點起色,她們便要去往長安了,便是三好自己也不舍得,更為即將到來的紛爭而感到憂心忡忡。

她撩起裙子也在鐘芙身邊坐下:“闊彆長安也近十年了,不曾想此番回去我都變成聖人親封的‘百善夫人’了,真是不敢想啊。”

她二人在外都是端莊有禮的做派,如今卻雙雙歪坐在院子裡的石階上毫無顧忌,叫府外的旁人看去怕是要吃驚的,府裡人遠遠瞧著卻視若平常。因為他們老爺夫人私下裡就是這般不拘小節的模樣。

鐘芙淡淡道:“眼下朝堂上宦官勢大,當年死了一個王守澄,後來又上來一個梁守謙,眼下又變成仇士良,可見想要根除宦官勢力隻靠殺是殺不完的,隻要君王有心,一旦動了起用宦官的心思,那麼他們便像春風吹野草一樣,隨時能卷土重來。”

王守澄、梁守謙、仇士良都是一時的大宦官,當年她設計殺了王守澄,雖並不期望就能遏製朝上的宦黨勢力,但如今曆史又按老路重演,可見該除掉的不止是某個人,更應是某種製度。

三好聞言胸中也不禁漫上一層憂慮,片刻後她又自我開解:“好在官員貶謫得多,就地處死得少,左不過流放嶺南,咱們吃荔枝去。”

鐘芙倒是一愣,很快笑起來:“是極是極,大不了去嶺南吃荔枝也沒什麼好怕的。”

此時蘇軾還沒出生,怕是她可以提前嘗嘗“日啖荔枝三百顆”是什麼滋味。

想想看黨爭這麼些年,失勢的朝官多數死在路上,倒還很少是被下獄處死的,鐘芙身邊攏共就三好一個親人,如何還看顧不了她。

花了半月的功夫將府中事務處理好,臨赴任前鐘芙去找周刺史辭行。李怡下山那年,周刺史便說不久要致仕,如今五年過去了,因著推行新作物,推行新的紡織技術一事遲遲沒有卸任,他不卸任對鐘芙來說是件好事,新上司需要磨合,不一定能和她相處得來。眼下鐘芙要走,台州的政策還要靠周刺史繼續維持。

“眼下朝堂上鬥爭得厲害,小心為上啊。”周刺史這麼囑咐道。

“金鱗明白。”

周刺史活了大半輩子,風雲變幻不知經曆了多少,在他看來,此時鐘芙去往長安絕無好處,但他無計可施隻能多加囑咐叫她遇事不可強出頭。

她們八月初從台州出發,先是坐海船抵達揚州,又沿江去往長安北上,抵達長安時已是半月後。

長安繁華依舊,三好撩起簾子觀長安街景象隻覺幾年前的逃亡依稀隻在昨日,當日逃出宮時她是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還會回來。

她忽然放下簾子憂心忡忡地對鐘芙說:“我忽然想起一事,日後你若赴宮宴是必要攜我一起去的,你瞧我現在同以前差彆大不大,若是被人認出來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