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話(22) —做個好人—……(1 / 2)

江湖夜雨[綜] 江海寄餘 5663 字 11個月前

結束宴飲回府之後,三好頗為唏噓地將這段感悟說給鐘芙聽,又笑言道:“如今宮廷之中視姚尚書你為魔鬼呢,談之色變,畏之如虎呢。”

鐘芙也笑:“我看那是‘自作多情’。”

其實宮裡宮外怕他的人都不少,因為她是真的敢殺人,暗地裡設計殺人和親眼看著人被殺那種震撼是截然不同的。

事變時,鐘芙宮裡宮外來去,多少人目睹過她殺人的“英姿”啊,不定晚上做夢都要夢到她在他們的夢裡殺人呢。

至今也有人在背後裡暗暗罵她難怪斷子絕孫,自然是殺孽造得太多。

“斷子絕孫”在時下是相當惡毒的詛咒了,可鐘芙與三好談起兩人都隻覺好笑。

她們都是女子自然造不出個人來,這詛咒不是好笑是什麼。

早年鐘芙是想借夫妻抵擋可能會有的婚姻之事,後來也想過和三好談一談“和離”,不過兩人想了想都覺得還是作罷吧,三好更是覺得“和離”沒有必要。和離無非是方便她開展一段婚姻,婚後的日子也就是打理家事,生兒育女,且不說對方是否是個品德才乾無一不缺的君子,便是君子,也不會有她如今隨心所欲的生活,開海運,辦女學,建工廠……那麼她為何非要給自己找一個丈夫,是她天生就缺一個孩子嗎?

她可忙得很,分不出心神來養育一個孩子,孩子可愛,可天下之物可愛得多了去了,她就非得全部擁有嗎?

鐘芙更是對婚姻和孩子沒什麼渴望,兩人一拍即合,都覺得維持現狀最好。她們從前是摯友,眼下是,未來依舊會是,沒什麼比她們想要做的事業更重要的了。

笑過後,鐘芙又道:“我也打聽過布公公和鐘司製和阮司珍,她們日子過得還好,有驚無險,隻是到底宮裡的日子這幾年都不太平,是宮人都想出宮,日後且要想個辦法叫他們順順利利出宮才是。”

她說著想起什麼,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折子遞給三好,這是鐘芙寫了一半的折子,折子上是下麵遞上來的有關邊民的訊息,河東以北不太平,北麵回鶻內亂,致使邊境的百姓人心惶惶,生怕什麼時候回鶻又要犯邊。

三好一目十行看過,又叫管家取來賬冊,指著這半年邊地的貿易對鐘芙道:“回鶻蠢蠢欲動,彆看是他們自己內部出了問題,隻怕也想從咱們這邊分一杯羹呢。”

年初時,回鶻宰相作亂被其可汗所誅,在外領兵作戰的另一個宰相生怕被牽連又聯合他人殺了回去,可汗死,又逢草原大疫,回鶻連遭打擊,往後幾年間都要陷入紛爭之中。

鐘芙通曉曆史,自然知道未來回鶻還有侵略犯邊,她不動聲色地打鋪墊,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外放出去,地點她都選好了,就在河東。

在為官一事上,三好和鐘芙早有默契,對拜不拜相都不急,唯一困惑的地方就是:“聖人真的不好了麼,他去年才過而立,正值壯年啊。”

她知道金玲為什麼這麼想跑遠點,還不是怕陷在皇儲的泥窩裡麼,可是真的有必要這麼著急麼?

鐘芙苦笑:“急,非常急。”

李昂早年便患有風疾,頭疼、眩暈、四肢麻木,這些都是風疾的症狀,實際上就是中風,老李家的人得風疾的並不鮮見,鐘芙有理由懷疑這是他們家的遺傳病,而早死更是他們家好幾任皇帝的命運。

她給李昂偷偷把過脈,也悄悄治過幾次,不知道這是曆史的慣性還是她醫術不到家,總之,稍做延緩可,根治不可,何況這種病隻能靜養,但當皇帝是很難完全靜養的,所以鐘芙對於李昂的身體也不抱什麼希望了。

或許李昂自己也有察覺,近些日子屢屢暗示鐘芙太子人選,鐘芙始終反應淡淡。

李昂既欣慰又覺愁苦。

李昂有意者為敬宗李恒的幼子李成美,兩年前剛被封為陳王,年十四。

李昂自己的孩子此時全都逝世了,或許也是因為這個打擊導致他身體每況愈下,便是朝中再順利,功績再自得,想到此事還是會叫他神傷。

李成美與李昂是叔侄關係,是個內秀的少年人,舉止很規矩,至於帝王的品行什麼的鐘芙暫時也未瞧出。

選什麼人當太子李昂也頗為苦惱,找出的李成美好似姚卿也不太滿意,於是鐘芙見他時,李昂時不時就露出一番苦瓜臉色。

鐘芙隻好找些事給他做。

回鶻內亂的事李昂也有耳聞,隻是他不像鐘芙敏感,又不似三好這般直接能通過賬簿感受到邊地的變化,是以對後來事沒有預見。

鐘芙這邊將奏折遞上去,那邊李昂看了就召了諸大臣商議此事,宰相們曆事多,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自來異族們過得不好就想南下開戰,這都成了鐵律了。

隻是回鶻不同的一點還在於他們內部分崩離析了,若是處理得當,對大唐來說也能壞事變好事。

鐘芙便道:“回鶻內亂,又逢大疫,臣又聽聞新任可汗與邊將句錄莫賀不和,隻怕再起爭端是早晚的事,臣以為該早做準備才是。”

宰相李石也道:“河東、振武、盧龍等地應嚴加防範,回鶻內部傾軋,新任可汗想要樹立威信必回攻擊臨近幾地,這三地的節度使該小心提防,莫讓彆人鑽了空子。”

李昂一聽便覺頭疼,節度使驕橫,河朔等地更大有關起門來過自己小日子的意思,隻怕朝廷的任命下去他們也不會聽從。

他們不聽自然要遭殃,可心痛的還是李昂,畢竟那也是大唐的國土和臣民。

鐘芙心裡歎氣,李昂愁的還在後頭,後麵幾年盧龍、昭義、河東相繼發生內亂,這還有的是叫人發愁的。

鐘芙作為兵部尚書便提議,至少糧草該早做準備了。

作為掌管火器的裴度也在議事大臣之列,他提出,若有亂也該拿回鶻試試如今火藥的效果,隻是非朝中自己人做前鋒大將不可,這東西是不敢叫節度使自己掌握的。

於是話題又變成了如果回鶻犯邊河東等地求援,該派誰去平亂呢。

宰相們你看我我看你,陳夷行沉吟道:“微臣倒是想舉薦一人。”

李昂四下掃了一眼,輕咳一聲:“說說吧。”

陳夷行看了鐘芙一眼:“微臣舉薦兵部尚書姚金鱗。”

“姚尚書曉通軍事,又是最先接觸火藥的人,微臣實在想不出能比姚尚書更合適的人。”

他說完其餘人心下一歎,姚金鱗作出實績來自然是好事,隻是那時聖人再想為他加官進爵其餘人又如何能攔呢。

李石和陳夷行都是過了知天命的年紀,鐘芙還未到三十,他們此時也生出了一種長江後浪拍前浪的感覺。

此事就這麼拍板定下。

果然不出幾人所料,回鶻內亂後便趁機犯邊,天德軍來報回鶻侵略西受降城,致使百姓不安。李昂一方麵命振武節度使屯兵雲迦關,一方麵朝中又派鐘芙率軍去往河東。

回鶻不敵唐軍,更加之火藥威力之猛不能抵擋,來勢洶洶的回鶻兵很快四下散落。鐘芙本該就此班師回朝,隻是還未回程恰逢盧龍軍亂,節度使史元龍被殺,鐘芙得到命令率軍駐紮在河東,在旁圍觀,不久盧龍又發生內亂,幾番你殺我我殺你,最後鐘芙迤迤然登場,徹底平了這場紛爭,倒是她並未任盧龍留後,最後留在河東,出任河東節度使。

李昂本該在開城五年就因病去世的,隻是或許鐘芙的調理起了點效果,致使他多活了幾年。

鐘芙做了節度使的第三年,便被急召回朝,此時李昂才不過三十五歲,神情便已經很憔悴,身體也大不如前,他這時已是病入膏肓,看見鐘芙時神情才迸發出一點喜悅。

李昂揮退身前的太醫,對鐘芙道:“姚卿,你來了。”

鐘芙此時衣服都未換:“臣一接到旨意,便快馬加鞭回來了。”

李昂便笑:“諸位朝臣之中,我知唯有姚卿對我最心誠。”

這話說得鐘芙倒有些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