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看過?你看過什麼?”
“你的身體啊。”他轉過身繼續試探著浴缸中的水溫。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的身體?那晚嗎?”
我注意到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遲疑了片刻,然後轉過身來,笑了笑:“對,是那晚。”
我還想繼續推脫,可身上的疲乏和膝蓋的酸痛讓我真是沒了力氣,於是隻好順從他的要求。
算了,反正都是男人,反正他連我身體的味道都嘗過了,又何必介意他再看看我身體的樣子呢?
水溫竟然是我喜歡的剛剛好的溫熱。剛躺進浴缸,才發現我的膝蓋已經變得青紫,斑駁著幾道紅腫的印痕。
“怎麼弄成這樣了?是誰欺負你了嗎?”王堯顯然也注意到我膝蓋的傷,一臉憂心地問。
我不說話,我不知道怎麼解釋,但覺得膝蓋好疼。那一瞬間,我看著他那憂鬱、深邃、擔憂又愛憐的眼光,突然間就覺得很委屈,有想哭的衝動,覺得特彆苦、特彆累。
我怎麼就永遠都收不到符合條件的玫瑰呢?我怎麼就頭腦一熱,應允了撒旦的邀約呢?王堯的懷抱,看起來怎麼就那麼溫暖、那麼熟悉,那麼想讓我埋伏在他的肩膀,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呢?
我用濕淋淋的手指拽了拽王堯的衣袖,帶著哭腔說道:“抱抱我好嗎?”
“什麼?”
“好嗎?”
可是沒等他回答,我就已經任性地將頭靠在他的懷中,然後緊緊懷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怎麼了,說話啊?”
“我,我……”
那一刻,我無法抑製決堤的淚水,埋在他胸前放聲大哭。
為什麼這樣搓磨我?我隻是想救我的媽媽,為什麼魔鬼偏偏就是和我過不去?
為什麼我隻能一個人守著不會有其他人相信的回憶,為什麼那些令我痛徹心扉、悲喜交織的過往統統都化成了灰燼?
為什麼王堯一個和我隻有兩麵之緣的男人都可以這樣關心我,我舍命去救的媽媽如今卻覺得我隻是一個不三不四不識好賴風流成性的混蛋?
當然,我沒有說出口。我隻是久久哭泣著,哭泣到眼淚乾涸。
後來,我蜷縮在浴缸裡,哽咽著、啜泣著,王堯就耐心地幫我衝洗著每一寸肌膚,按摩著我的膝蓋。
他在我的頭上打滿泡沫,又用溫水衝掉。他擦乾我的身體、吹乾我的頭發,然後替我係上柔軟的浴袍。
我什麼都沒有做,隻是任由他擺弄,好像我們已經是相戀數年的老夫老妻,好像我們不是剛剛相識,而是已經相伴了很久很久。
他把我輕輕抱起,抱到床上,然後替我蓋好被子,就在我身邊安靜躺下,並沒有要做什麼的意思。我也什麼都不想做,但是我想他抱著我,我想棲息在他溫暖的懷抱中。
“你能抱著我睡嗎?”
我小聲試探,說出口來,也覺得一個快三十的大男人還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羞愧。
“好啊。”
但他卻很快答應,然後從背後用手臂環繞住我的腰身,輕輕握住我的雙手——是我最喜歡、最渴望的那種姿勢。
爸爸還在我身邊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抱著我入睡的。
那天晚上,在一片意識的混沌中,在心碎和絕望中,在王堯柔軟的雙人床上,我想永遠的依偎在王堯的懷抱裡,無論會不會收到玫瑰,無論是否遇到過撒旦。
他的懷抱那樣的溫暖,溫暖得讓我心痛。好像在那樣的懷抱裡,我永遠不用擔心自己會灰飛煙滅,不會煙消雲散。
因為至少,我還可以留存在王堯的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