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七月直到現在還記得那個下午,終年陰雨綿綿的雨之國在那一天緩緩放晴,堆積滿天的烏雲中心突兀地露出一大片純淨的藍色天空,若隱若無的彩虹掛在烏雲和天空的交界線,潮濕的空氣混合著街角店鋪裡肉包子的香氣……
那是七月連續大半個月以來第一次看到撕破厚重烏雲的藍色天空。
那也是七月第一次和詩織見麵。
詩織那時候瘦的皮包骨,淡金色的頭發亂糟糟地堆在頭頂,穿著臟兮兮的彆國長袍,看上去隻不過是霧忍村隨處可見的年幼乞丐。
“……我在,找工作……”小小的姑娘被突然蹲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嚇了一跳,低下頭怯怯地回答。
“你的父母呢?”七月左右張望了一下,這丫頭從七月走進這條街開始就挨家挨戶地敲門,再一個人走出來,然後為自己打氣一般深吸一口氣,再去敲響下一扇門。
“……沒有了。”女孩絞著自己的手指,認真的聽著七月的每一個字,再輕聲地回答著,語氣和討論晚飯一樣平常。
“這樣啊……”
那時候的七月剛剛接任整個忍界的地下交易所,主要負責接取一些正規忍村拒收的工作,再發放給沒有忍村歸屬但是需要錢的亡命徒——這種人通常什麼都做。
“那你會做什麼呢?”
上一任地下交易所的老板“六月”在一個月前被刺殺,七月被地下的各方勢力推舉出來,作為倒黴蛋,也作為各大國地下勢力的提線木偶接任這份工作,經過一個多月不分日夜的工作,才勉強把所有的遺留問題統統解決。那天是七月結束所有工作後第一次擁有自己的私人時間,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一個下午,來懷念半年前死在明爭暗鬥中的妻女。
七月連她們兩個的屍體都沒能找到。
“我,我……會一點點忍術。”
小丫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七月的表情,湖藍色的雙眼純淨又帶著令人無法拒絕的期盼。
“嗯——這樣啊——”七月拉長語調,腦海中的身影與麵前膽小又羞澀的小丫頭漸漸交疊,七月一時間有些恍惚,伸手揉了揉那丫頭的腦袋,“你要不要為我工作?”
女孩聞言,猛地揚起稚嫩但消瘦的臉蛋,那雙乾淨的仿佛被雨水衝刷了一個月的天空一般的眼中,仿佛正在閃爍著星星。
“真的嗎?我會努力的!隻要有口東西吃就可以!”
七月覺得有些好笑,這丫頭以前到底過的什麼日子?亞緒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明明隻會一股腦衝進自己懷裡,笑嘻嘻地討要禮物。
前任負責人六月當時是被暗殺的,凶手現在還沒有找到,雖然對於上麵的人來說,六月被誰殺得根本不重要,但是他的死卻是上麵最大的麻煩。所以七月被迫推選成地下新一任負責人的時候,上麵就安排了一個代號為流星的男人擔任七月的貼身護衛。流星原本好像是雲隱的忍者,在逃忍名錄上危險等級還不低,遍布傷疤的黝黑皮膚和半白的雙鬢足以展示他並不平凡的人生。
七月無視了流星的黑臉,自顧自的把當初那個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看起來流星一掌就能拍死的瘦小丫頭帶回去了。說起來也夠不可思議的,隻是在那個雨過天晴的下午,隻是一眼,七月大概就是把這丫頭當做是某種情感的寄托,讓自己在難以喘息的勢力拉扯中得以喘息的寄托。
七月和小詩織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領會和她交流的秘訣,雖然自誇自擂有些奇怪,但七月確實是最會揣摩人心的那類人了,隻是不知道這小丫頭脾氣怎麼這麼彆扭。
最初的日子她像是受了驚的老鼠,總是瞪著和枯瘦的臉蛋並不相稱的大眼睛。如果讓她感覺到其他人在關心幫助她,甚至對她表達出單純的善意,她都會覺得很害怕,甚至開始手足無措想要逃跑。但七月如果把對她的栽培通通丟到賞金任務上去,再把對她的訓練換算成金錢加倍從任務中扣出去,她反而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
也許是七月太順著她的性子了,這丫頭現在不管怎麼看,都像是進入叛逆期了。以前明明說句話都要思量半天,現在看到七月就像看到了什麼惡心的臟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