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來便是來聽他叫喚的麼?”
照影音色獨特,便是一句埋怨在她這兒,都能喚出幾分嬌媚。
“你若喜歡,我也能喊呢。”走了許久,本就困著,照影倚在憐月身上,發了脾氣。
“你怎麼來了。”憐月問道。
“隻許你來?”照影哼了聲,又添上一句,“吟娘記掛你,葫葫又黏她。秋采跟瀾婷這對兒惹不起的鎮宅。隻能我來。”
“你不願看著我?我也來了。”照影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眼,她不清醒時,氣性也大了些。
憐月將歎息咽了回去,若是被她聽見了,哄也哄不回來隻道:“回去吧。”
眼見著她們要走,□□成的掙紮得更用力了。他奮力呼喊:“彆走,救救我。我……我有錢!等等彆走!”
照影拽著憐月的胳膊,回身望去,笑了一聲:“那我……”
“走了。”憐月插了一句,低頭道,“你不困了?”
“困,你抱我?”照影順著杆兒往上爬,軟骨頭似的掛在她身上,倒是分出了幾分閒心調笑。
瞬時,她身子騰空被攔腰抱了起來,照影很自然地搭上了憐月的頸項,她抬眸望向樹梢間的月亮,聲音很輕,呼吸間的氣息縈繞在憐月耳側。
“今夜,月光晃眼呐。”
破口的侮辱聲掩蓋了她的呢喃,像是為了泄憤,又或是因為希望破碎,總之□□成將最惡毒的語言宣之於口。
他是砧板上的魚肉,可她們不是。幾步之遙就能變得跟他一般,但她們逃掉了。
□□成將這一天以來的不滿跟憤怒都發泄到了她們身上。
憐月的腳步並未因為他的狠毒而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照影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上,隻是盯著樹下被拉長的倒影,漆黑的,難看極了。
看著她們的身影沒入小道,蔡蔡皺著眉:“那人也太無禮了,憑什麼非要救他呢。便是有怨也不該對她們發呀。”
“欺軟怕硬罷了。”長曄目視通訊石內的信息,止不住的歎息聲從口中溢出。
“沅淮晉級了。”
蔡蔡還沒來得及驚訝,長曄下一句便是:“又消失了。”
“不愧是蔡頭,果然厲害!”蔡蔡眼中亮晶晶的,等他回到劍宗就有了可以吹噓的由頭了。
汜尾峰他還沒有去過呢,
長曄不用想都能猜到蔡蔡在想些什麼,若不是當日察覺出吟娘對他與蔡蔡的那一縷細微的抵抗,他便將蔡蔡留在明淮身邊了。
獸鬼遲遲不出現,究其是何原因呢。
他看向身後緊閉門窗的樓,側低頭道:“我們去那兒看看。”
*
藤床上的夫妻睡姿板正,就連呼吸聲都步調一致。
沅淮瞧了幾眼,下一秒,她一腳踹在了床柱上。
切割齊整的柱子底部摩擦著地板,發出一道刺耳又短促的音調。
細微的零星光點在靜謐的黑暗中炸開一朵朵煙花,當它們都泯滅歸於平靜後,被褥下的人也換了副麵貌。
被褥被憑空掀起,獸鬼依舊安靜地躺著,他們身上每一根帶著薄弱皮肉的骨頭上都刻印著繁瑣的符文,黑暗中散發著詭奇的光芒。
沅淮抬手抹去了那些印記,獸鬼突起的眼球瞬間睜開。
它們瞳仁近乎灰白,在眼眶內震顫。
其胸骨下沉抑渾厚的獸吼聲陣陣作響,骨頭一根接一根的從軀體上被剝離掉落。
待聲音徹底消失後,藤床上隻剩下散落的一堆骨頭。
滓氣被靈氣包裹著中沅淮指尖溢出,她睇著它們在自己掌心中變化,哂笑道:“藏不好,會被吃掉的哦。”
靈滓團在沅淮手中變換成青白的陣式,複雜的符文從陣心魚貫而出,環繞著那堆骨頭,化作經脈骨節連接拚湊。
205塊黝黯的骨頭被蒼黃替代,它們的四肢以極其詭異的方式扭動著,慢慢地爬下了床。
“既然放了餌料,又怎麼能沒有魚呢。”
沅淮五指收攏,陣式在她手中被擠壓變形直到破碎,流沙般的鋪滿在獸鬼的每一寸肌膚上。
身側的“魚”向著窗口的方向匍匐前行,關節碰撞的聲響不停,過分瘦長尖利的指甲推開了窗戶,它們似一灘汙水,從小小的窗口中漏了下去。
熟悉的氣息出現了,就是離得遠了些。
不過,那個方位……
本在屋內的沅淮落在了樓頂之上,極高的位置,沒有了遮擋,視野也廣闊。
她看向先前的院子,滓氣源的氣息就在那兒。
她饒有興致道:“明淮,跑了麼。”
沅淮偏頭向下看那兩道佝僂的黑影,他們四肢都攀在外牆上,打開窗,爬了進去。
裡麵的人會怎樣,沅淮並不在意。
送上門的她不喜歡,親手抓的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