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蔡是被一陣窒息感憋醒的。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一睜眼發現自己下半身動不了了。
“……”
已經完全硬化的泥土將他肩膀以下的位置全部裹滿,有種土埋半截的安全感。
蔡蔡低頭也隻能看見胸口半邊形狀完好的饅頭以及外圈厚如城牆的泥殼。
他奮力地扭動著身體,隨之而來的隻有視角的旋轉與發脹的眩暈感。
“誰啊!背後偷襲,過分!”
蔡蔡罵罵咧咧:“我饅頭都黑了!還我饅頭!”
他的情緒還沒宣泄完,下一刻有道藍色的影子極快地爬上樹梢,長長的尾巴狠狠地抽向了蔡蔡的下半身。
就像陀螺那般,蔡蔡在半空中高速旋轉。
“嘔——”
“啪!”
“嘔——”
“啪!”
“……”
蔡蔡暈成漿糊的腦瓜終於擠出了一絲理智,他憋住了聲音,任由自己的魂兒被甩出去半截。
重歸平靜的林子,不加掩飾的嘲諷聲卻忽然從底下傳來。
蔡蔡強撐著精神去看還趴在樹乾上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長尾獸。
怎麼不動啊!
你去打下麵那個呀!
許是察覺到了蔡蔡的不平衡,將他吊在空中的泥繩猝爾斷了。
“醒了?”
蔡蔡摔得麵目扭曲,隻覺身下的泥殼比他的骨頭還硬,。
他抬眼望去,隻能看到黑色的披風。
這一次,他學聰明了,沒接話。
長尾獸不抽祂但是會抽他呀。
“不說話嗎?”
祂蹲了下來,狀似欣慰道:“倒也不算太蠢。”
祂帶著的帷帽四緣並未垂絲,僅飾以白色珠簾,隨著祂的動作輕晃。
即使沒有皂紗遮擋,蔡蔡也隻能瞧見祂的下巴。
難道她是長尾獸化形?
想法一出,蔡蔡被自己蠢笑了。
祂又問:“你餓嗎?”
蔡蔡瞥了眼懷裡像發黴了的饅頭,垮了臉。
對上蔡蔡哀怨的眼神,祂反而笑了,隻道:“我餓了。”
蔡蔡瞬間瞪大了眼睛,他記得長尾獸是因為喜好食人這一特性,才被圈禁在無聲林的。
祂都跟長尾獸混在一起了,愛吃人,也正常吧?
“我不吃你。你、不好吃。”祂抬起頭,聲音很輕,“你知道燒尾宴麼,其中有一道名為‘金銀夾花平截’的佳肴,滋味不錯。”
祂道:“事先用棉繩捆住尖團的螯,在它最鮮活時,丟進蒸籠內活生生地蒸熟至發紅發燙。”
“接著將它的螯足一根一根地扯下,敲碎剝肉連同扒殼剔出的蟹粉與蟹黃一起包入麵團。”
“再次蒸熟後,就可以吃了。”
“很香的。”
蔡蔡禮貌微笑:“……”
用這種冷漠又板正的腔調複述一道美食的做法是不會讓人產生食欲的。
祂聲調中的重音總是落在蔡蔡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現在覺得自己快成包入生麵團內要被活活蒸熟的蟹了。
“你想吃麼?”
祂就像普通的喜歡分享美食的朋友,在詢問自己的同伴是否與自己有同樣的看法。
蔡蔡隻注意到她帷帽上的珠簾,那是用一顆顆鏤空的白珠串聯而成的,其下透著絲絲縷縷的墨色。
而且每顆珠子的大小迥異,雕刻的技藝並不是很好。
長久的沉默,蔡蔡的視線從珠串上脫離,陡然察覺到祂真的在等自己回答,他眨了眨眼,以作回應。
冷哼聲先行,祂抬手撫上側邊一顆珠子,說:“可惜……”
“吃不了了。”祂的語氣急轉直下,壓抑且陰狠,又瞬間恢複平靜。
祂站起身,朝向長尾獸,使喚:“去看看,是哪隻耗子溜進來了。”
祂帶著令人不悅的笑意道彆:“小飯桶,下次見。”
蔡蔡眼看著她離開,沒來得及鬆口氣就發現自己還硬挺挺地躺在地上,旁邊到處是趴著的長尾獸。
而眼下,就有一隻長尾獸偷偷摸摸的往他的方向走來。
蔡蔡盯視它張開那張比他頭還大的嘴。
無牙且上顎光滑平緩,一眼就能望見它白色的喉核,現在正直衝他唯一露在外麵的腦瓜而來。
完蛋。
他成不要錢的盤中餐了。
師兄!救命啊!
千鈞一發之際,一截樹枝斜插進泥土,橫亙在他與長尾獸中間,也剛好抵住了長尾獸的大嘴。
蔡蔡眨眨眼,眼瞅著長尾獸突然張開爪子,整個蹦了起來。
那模樣就像離水的魚不停抽搐,前肢雖然短,但是此刻撲騰得像火輪。
嘿嘿,它被電了。
同一時刻,周圍所有的長尾獸都緊急爬上了樹。
“……”
蔡蔡呼出一口氣,暫時的安全讓他放鬆下來,脖子往後一仰 ,發冠抵在了青草地上。
身下泥土硬邦邦,脖子也酸。
師兄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他不見了呢,這樣躺著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