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穆檀眉穿來大獻朝已有月餘……(2 / 2)

“先不提這話,我隻問你,今日到底是不是你安排她兩個見麵的!還有那姓司的小子,到底是什麼來曆?”

他聲音一大,衛氏目光頓有躲閃,吭哧了下才點頭。

“是,是妾身安排的,可我也是好心……”

“他一個外男!被你引入內宅,你還敢狡辯?”

陸頂雲被氣的手抖,幾欲發作,卻見衛氏畏畏縮縮的模樣,更加瞧不上眼,反倒不屑大發雷霆去自損修養了。

屋外二人見此對視一眼,陸晚嬌臉上意外之色一閃而過,沒想明白父親今日中了哪門子邪。

在自家大門裡,也肯當起明察秋毫的青天老爺來了。

衛氏心裡卻很委屈,當年她二八年華,被大伯做主許配給了這麼一個老鰥夫做填房,她心裡的苦還無處可訴呢!

還未進門先成了兩個姑娘的後娘,其中一個還實在名不正言不順,害得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處之,備嫁時她整整哭了二十日,才被身邊嬤嬤勸好。

所幸陸頂雲自身條件不錯,才貌兩全,人也文雅,最要緊的是還沒有兒子,膝下的兩個丫頭片子不過是還未出閣的女客,遲早要出門子,著實無傷大雅,隻要自己嫁人後跟陸頂雲能郎情妾意,等她抓住機會,生下知州府的獨子,那還不是同旁人家的原配夫人一樣,腰杆筆直!

可惜天不遂人願,整整八年她都不爭氣,肚子沒個動靜,在這府裡過的越加不踏實,越容易想三想四。

衛氏自認這些年處處受鉗製,心知早已被陸晚嬌看輕,好容易熬到她快該定親的年紀,這才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衛氏動動眼皮,含混道:“妾身是見晚嬌年紀大了,這談婚論嫁的事可不是該提上議程了,老爺又遲遲沒有意動,那,那我這個做當家主母的,就想著親自安排,好給晚嬌挑個好的……”

聽完一番話,陸頂雲氣了個倒仰,感情說來說去還是你慈母心切了?

他斜睨一眼衛氏,見她麵帶羞色,眼含殷切,一陣無語,心想得先耐著性子逼問要緊的。

“那你到底選了個什麼好人?”

提起那人身份,衛氏忙避開眼神,不敢言語了。

陸頂雲隻能忍耐著柔聲道:“我知道你年紀輕,縱是好心,難免思慮不周全,咱們夫妻一體,你告訴我,我也好替你和晚嬌把把關。”

門外忽而傳來“噗嗤”一聲輕笑,陸頂雲聽出是閨女的嘲笑聲,頓時臉色難看了些,轉過頭隱晦的瞥了二人一眼。

衛氏剛經曆了大起大落,倒是不曾留意父女三人的機鋒。

她小口細飲了一盞茶,這才囁嚅道:“老爺才來青州任上,妾身膽小少有交際,對青州的青年才俊自然是兩眼一抹黑了……”

所以就聽了管事杜媽媽的諫言,學人家榜下捉婿,又因還有個把月才到鄉試,她便命知州府衙中管事的長史,拿了備考秀才們的籍貫信資來,知道女兒家好顏色,便精心挑選了個適齡貌美的,才選在今日以陸頂雲的名義下帖子,將人哐來府上的。

對於那人底細,除了姓名年齡等記錄在冊的內容外,她確實一概不知。

當繼母做到這個份上,可謂難得了吧?衛氏委屈地想。

“荒謬,荒唐!”

陸頂雲氣的臉色發青,當場摜碎了茶盞,大喝道:“來人!”

話音未落,登時有一連串貼身仆婦魚貫而入,垂首聽命。

陸頂雲指著為首的管事婆子吩咐:“陸媽媽,你打發幾個粗使婆子,去綁了夫人身邊的杜媽媽,堵住嘴扔進柴房,明日一早就送出京去!”

“是。”杜媽媽應了。

屋外的穆檀眉暗暗點頭,這是要捉拿教唆主子的刁奴了。

衛氏卻大驚失色,哭著撲到陸頂雲身上,“妾身一片真心,老爺怎,怎麼能發作我?杜媽媽可是妾身的陪嫁媽媽,是陪了妾身十年的老奴啊!老爺這是要打我的臉,折辱我啊!”

陸頂雲揉揉緊皺的眉心,不為所動,沉聲道:“還不快去!”

“不許去!”

衛氏一把抓住陸媽媽,聲淚俱下:“老爺這般不給我臉麵,我,我活不下去了!”

說著就是止不住的尋死覓活之語,陸頂雲見實在鬨得難看,就收了命不再提,隻下定決心,要暗中鏟除了這等刁仆。

等衛氏哭聲漸小,陸頂雲又氣道:“我不管你那身小門小戶學來的規矩,我隻問你,我女兒的閨閣清譽就這麼讓你毀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私下相看,這又是哪來的道理,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衛氏聞言心虛,攥著手帕抽抽泣泣個沒完,陸頂雲看她縮著脖子不說話,頓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裡憋悶的厲害。

他撂下兩句狠話,不許衛氏日後再自作主張,更不許過問女兒婚事,就怒氣衝衝走了。

一出門見到兩個閨女裝模作樣地低著頭,顯然聽完了全程的長輩吵架,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地安撫了陸晚嬌一句便走了,留下屋中的衛氏在哭。

穆檀眉二人也回了院子,草草吃過晚飯,才一人一個搖椅躺下,談起今日之事。

畢竟是彆人家事,穆檀眉立場有些尷尬,瞧見陸晚嬌明豔的側臉上神色有些淡,她一言不發,隻透過窗欞看著廊下的燈籠出神,就頓了頓,拿手去勾姐姐的小指。

陸晚嬌回過神來,展眉笑了。

“眉兒,我還以為爹恨我呢。”

穆檀眉張了張口,跟著笑道:“有陸大人主持公道,姐姐還死揣著那玉佩做什麼?”

“你說得對。”陸晚嬌舒展的伸了個懶腰,將玉佩隨意扔在塌上。

次日是府裡的休沐日,穆檀眉不必陪著上課,可她還是照常起了。

姊妹兩個在書房裡研讀了一整日的前朝試子文冊,日落時才依依不舍的收了起來。

晚飯往例是擺在正院的,許是昨日的鬨劇,今日陸媽媽早早的就親自攜了膳食,擺在了陸晚嬌房中。

穆檀眉抓著一本《孟子》,當下飯讀物。

她初穿越來時,因為大獻朝所官用的字體差異,不出預料淪為了文盲,好在她還沒絕望兩日,就完整的繼承了原身的記憶,也徹底領悟了原身恐怖的學識功底。

在記憶中,穆檀眉三歲跟著陸頂雲開蒙,五歲學做詩,七歲就開始係統研習四書五經了,不誇張的說,若非她是個女子,怕是如今早已下場科考也未可知。

穆檀眉前世是個偏才,以至於二十八歲就破格提為某偏遠小型博物院的院長,如今穿來,硬扯來論也能算個專業對口。

因此也就更理解原身對知識的渴望,更能明白以原身的資質,卻受限於這個對女子充滿枷鎖的時代,究竟意味著什麼。

若是……

“若是我也能去科考就好了。”陸晚嬌唉聲歎氣的呢喃,如同一股微風,吹進了穆檀眉的心底。

穆檀眉暗念一聲是啊,隻覺得渾身如同長草一般,讓她難受極了。

一身學識,無處施展,這是什麼舊時代酷刑嗎?

她捅捅陸晚嬌的腰,小聲念叨:“我記得前朝曾出過兩位女帝,因此是大興過一陣女子科舉之風的。”

陸晚嬌擱下筷子,托著下巴盯著滿桌的美味,胃口全無。

“是啊,女皇在位期間,還曾有兩位女進士出仕,其中一位甚至官至正三品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可惜啊,此等女子盛世,一去不複還了。”她一撩裙擺,忽而說:“眉兒,若女子能科舉出仕,憑你之才,定能蟾宮折桂,封侯拜相。”

穆檀眉苦笑,“多謝姐姐高看,若真有那一日,咱們定當下場一試。”

對麵麵容姣好,滿眼傲氣的姑娘,卻如同被這句話抽乾了精神,心氣全無地闔了闔眼。

“好。”

一頓食不知味的晚膳過後,穆檀眉心裡卻突然活動起來。

當朝女子地位確實大不如前,開國祖帝為了避免前朝公主奪權亂政等威脅,更是定下數條治國秩訓。

其一便是“凡女子者,不興舉業,不得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