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衛家妹妹送了什麼？”陸晚嬌向來是不許彆人為難穆檀眉的。

衛圓兒臉上尬色一閃而過，她本不願在這種場合出風頭，奈何必須幫著衛氏，正想著該如何將話和柔地糊弄過去，卻聽方才成了軟腳蝦的芝罘知府夫人，突然多事地緩和。

“定是你那一手反畫鼻煙壺的絕技吧？”

知府夫人一邊說，一邊拿眼去瞥穆檀眉，見其眸中微怔，知道自己沒說錯新鮮話題，就更是牟足勁笑著道：“自從上次在錢老夫人的壽宴上開過了眼，我對你的才情啊，就一直念念不忘呢！”

旁邊有夫人也跟著道：“對對，你們還不知道吧，這位衛表小姐，頗有才能呢！”

她身邊的貴女一搗母親，不好意思地提醒她，“娘，陸大小姐跟人家是正經親戚，你覺得稀奇的反筆畫，人家怎麼可能沒見過？”

她娘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立刻捂嘴後悔，“對對對，娘沒想到這一茬……”

穆檀眉感受到陸晚嬌狐疑地看向自己，不動聲色地低頭抿了口茶，腹誹道自己還真不知情。

且看這情境，陸晚嬌顯然也被蒙在鼓裡。

那就很有趣了。

反手盲畫是陸家的一樁獨門秘技，自己日日住在陸家，也沒資格跟著學，陸晚嬌因出身不正，更是隻能傳承一半。

為什麼跟陸家關係拐了幾道彎的衛圓兒，卻反而習得此技？

衛圓兒臉色一白，下意識去看衛氏，隨即趕緊低眉斂目，紅著臉擺手道：“夫人彆打趣我了，我這都是當不得什麼的小伎倆，不值一提的……”

一個投親的孤女，也敢駁拗她的意思了？當真不識抬舉！

知府夫人眼神微厲，“你這意思，是我，還有錢學政家的老夫人都沒見過世麵，少見多怪了？”

“是圓兒嘴笨。”

衛圓兒眼圈紅了紅，忍氣吞聲道：“夫人誤會了，壽宴那次，想必是錢老夫人一向垂憐晚輩，才僥幸……”

“行了行了，說你一句，就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欺負你呢！”知府夫人鐵青著臉，後悔不該答應夫君隨駕。

殊不知她前後的兩重態度，落在衛氏眼裡就坐實了欺軟怕硬之舉，徹底讓她下不來台。

打狗還要看主人，當著她的麵，奚落她的娘家侄女，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嘛……

衛氏心裡發恨，絞著帕子，勉強地說：“她一個小孩家，能送些什麼好東西，還是看眉兒的東西吧。”

陸媽媽訕笑著提點她，“眉姑娘的賀禮，一早就被老爺要去賞鑒了，夫人忙忘了？”

花廳裡的眾女眷，見衛氏許多事一知半解的模樣，先還覺得奇怪，聞言俱是露出茅塞頓開之色。

這麼著心照不宣地略用過飯，賓客陸陸續續就都請辭了。

芝罘知府在門口接上夫人，夫妻兩個一進馬車，立時挨了發妻一下子。

“唉喲！怎麼你了，誰又得罪你了？”

知府夫人氣結，知道自己根本沒用勁兒，張嘴埋怨他，“你彆做樣子了，我且問你，裡麵那位填房夫人，有什麼值得我來作陪的，你自己應酬便是，還非要拉上我？

“你不知道，這後頭進府的，就是缺乏些底氣，在陸大小姐麵前比老鼠見貓還不如！”

想起自己不明就裡，險些被哄著摻和進去，更是生氣。

“陸家這兩個小姐，一個比一個難相與，尤其那個有功名的，我看她一眼都汗毛倒立！”

芝罘知府立刻笑了，好奇得緊，“真有這麼瘮人？”

“你說呢？”知府夫人沒好氣地白眼。

“委屈夫人了啊！”芝罘知府撚須沉吟道：“難怪我看陸大人，也一副不願提及的樣子，你都不知道她今日送了什麼禮，把陸大人看得兩眼發直。”

“彆賣關子！”

“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玉負屭，這是提醒陸大人，她雖去了女眷場，卻彆忘了她的身份。”他搖了搖頭，“此女行事作風，端得是膽大妄為，也難怪能走一條旁人不敢企及之路啊。”

知府夫人大吃一驚，“真的？我還當她打小寄人籬下，對陸大人隻敢敬畏呢？”

“今時不同往日啊。”

知府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想起來問，“你還沒說，為何非要齊家上陣來捧他的場？”

芝罘知府裝著不勝酒力犯困，壓住這話不答，心裡卻稍稍放心。

陸頂雲如今要高升，今日對待他時卻親切依舊，想來去年，自己擅自遮掩下的那樁盧荊秋闈案，應是能輕輕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