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的綁束儼然勒破了皮肉,辛五精瘦的手臂上被磨起了不少血泡,又早已破潰,留下血汙。
伏月倒吸一口冷氣,越看越疼,害怕地抓著穆檀眉忍淚道,“大人,他回來時,您還在貢院裡,他也沒能說出什麼,隻依稀呢喃了幾句陸家,就不省人事了。”
穆檀眉眼皮一跳,難道是陸頂雲綁得他?
他和劉牛好容易混進南瓜莊,臥伏了將近三個月,都是相安無事,其間還三不五時能為司延槿遞信回來,怎麼在這關頭,突然暴露了?
難怪這一月,司延槿的例信遲遲沒有送來,竟是他二人出了事!
她心電急轉,強壓住情緒問:“劉牛呢?”
伏月一驚,後知後覺地驚慌失措道:“是辛五一人找來的,難道,難道……”
她麵如死灰地一連說了兩個難道,卻不忍心說出自己的猜測,穆檀眉繃著臉,幸好自己方才把劉虎支了出去,免得她一靜下來,惶恐起胞兄消息。
“你先彆急,陸頂雲不是草芥人命的凶徒,若真是落入他手中,劉牛反而安全些。”
她說著苦笑,暗道陸頂雲隻怕識破了他們兩人的身份,才會特特留下劉牛,把辛五放回來報信。
畢竟事已敗露,他一旦調查,總有人能認出劉牛是她手下人的事實。
她現在最疑心一點,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辛五兩個失了手。
穆檀眉沉吟片刻,忽然福至心靈,“快,伏月,你摸摸他身上,有沒有藏帶了什麼?”
她說完才覺不妥,始終坐在一旁的白喑,卻忽然沉聲道:“我來吧。”
白喑力氣大,手上又有技巧,很快再不牽動辛五傷口地情況下,將他渾身上下前後,都仔細翻了一遍。
最後從他發髻裡,搜出一個半指粗的紙卷。
想來這就是司延槿那封遲遲未至的信了!
穆檀眉接過展開,飛快地一目十行,一顆心豁然沉到了穀底。
“上麵寫了什麼?”白喑扶住她。
穆檀眉白著臉,搖了搖頭,伏月拿過信看,驚了一跳,結結巴巴道:“信上寫陸家突然給親朋發了請帖,說是下月就要辦喜事,大人,難道要辦得,是陸大小姐的婚事?”
白喑聞言挑眉。
穆檀眉沒言語,卻想難怪劉牛兩個等不及了,原來是沒有時間了。
從前陸家有何動向,總有陸晚嬌跟她裡應外合,邁入今年以後,卻是一點消息都遞不出來了。
穆檀眉不敢深思陸晚嬌的處境,伏月卻抹著淚寬慰她說:“大人,陸大小姐心高氣傲,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屈服的。”
門簾一動,劉虎忽然從外趕來,咬緊牙關道:“沒錯,陸大小姐對二哥,對我們幾個奴婢都有恩,縱然大人不吩咐,哥哥也是會心甘情願幫忙的!”
平時最咋咋呼呼的她,這會兒居然最冷靜,也沒問生死未卜的劉牛如何,而是半拉半拽地將一位大夫請了進來,給辛五看傷。
白喑見身邊的人,臉色白得很,就扶了扶她的肩,示意道:“我們留在這裡,也是外行,要不要出去透口氣?”
穆檀眉緩慢地點了點頭,兩人前後腳出去了。
今夜是個上弦月,白喑倚著廊杆,神色不明地看她。
“你打算怎麼辦?”
穆檀眉吐出一口氣,“讓你見醜了。”
對麵的人就渾不在意地笑了笑,“誰家沒有家醜?我們當時在鎮江府學遇見時,跟在你身邊的書童,就是你姐姐?”
“嗯。”
“她確實不像為父嫁人,逆來順受的女子。”
兩人沉寂了會兒,穆檀眉才抬起頭,神色淡淡地道:“我打算把鄉試考完,然後馬不停蹄趕去京城。”
白喑理解地跟著點頭,“這確實是很明智的最優解,你姐姐下月成親,你現在不管不顧地跑去,也乾涉不了什麼,還不如先成了舉人,旁人顧及你的身份,自然要掂量著與你說話。”
她正是這個意思。
穆檀眉想起陸晚嬌曾經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現在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她不是想鬨,隻是真的一刻也等不得了。
可她因為滿心地相信自己,偏偏硬等了這二年。
穆檀眉微微蹙起眉,輕輕道了一聲:“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