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書漏齒一笑,“沒事兒!有虎子在,我們兄妹倆錯開了休息就行!”
“好,司延槿呢?”
“司解元在車裡等您。”劉書說著開了車門,見穆檀眉矮身進去,一勒韁繩,架車朝城門去。
車裡兩個丫鬟正在給辛五換藥,他醫治了這些日子,傷口已經不嚴重了,隻留著些淤血和結了痂的口子,不影響手動。
穆檀眉下意識聯想起,昨日司延槿握著她的胳膊,給她上藥時的場景,不禁挪開了視線。
誰知正巧撞進了那雙形狀豔麗的黑眸裡。
她莫名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司延槿,怎麼換了馬車?”
司延槿抿了抿唇,把自己身邊讓出了一個空位,“我們急著進京,接下來的時間大多會消耗在路上,換輛寬闊的馬車會有利於休息。”
說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這車不貴,我日後也用得著。”
穆檀眉聽他欲蓋彌彰,狐疑地點了點頭,心想好奇心害死貓,當初一時失言,現在可好,自己在他眼裡成什麼人了?
可話說回來,眼前這人到底什麼來曆,能有那麼厚的家底?
她琢磨間在他身邊坐下,司延槿的嘴角有些不自覺地彎了彎,他眼皮一垂,聽見近在咫尺的人,從容的跟旁人說著話。
“辛五,你姐姐可傳回信兒了?”
辛五一點頭,“大人,家姐前日就來了信,說是已經混進了衛夫人常去的銀樓打雜,前兩天已和衛夫人的一個隨行丫鬟,攀上了關係。”
辛四娘飽經磨練,心誌堅毅,又善於察言觀色,能沿著這條線接觸到衛圓兒,是早晚的事,她很放心。
不過這麼快的效率,也確實是意外之喜。
畢竟陸晚嬌的婚期就像一顆隱雷,留給她們的時間並不多。
穆檀眉舒了口氣,又問:“青州家裡,可處理好了?”
伏月細致地應道:“都處理好了,奴婢傳信回去,讓呂媽媽守好家,平日大門上鎖,隻開著後門進出,無事之人不出府。另外庫房裡的東西,也要慢慢挪。”
一一回稟完,劉虎才忍不住問:“大人,現在已
到了亥時三刻,雖說整個秋闈期間,府衙不設宵禁,可這出城又是另一碼事,咱們能出去嗎?”
穆檀眉一笑,從袖中摸出一個軟皮的書袋,扔到劉虎懷中。
“打開看看吧,這裡麵就是我下午剛領來的憑證,隻要能證明我的舉人身份,急著出城返鄉,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嗎?”
兩個小丫鬟輕手輕腳的湊頭看了片刻,劉虎識字不強,逼著伏月給她逐字解釋了,又再三確認了上麵蓋著的官印,這才小心翼翼地收好,重新給了大人。
穆檀眉見劉虎歡喜地紅光滿麵,跟著無聲笑了會兒,忽然好奇地想起一茬。
她朝司延槿攤開手,臉上帶了點笑模樣,勸道:“司解元的長什麼樣?也不知我有沒有這個眼福。”
身邊的人卻沒吭聲,反而垂眼靜靜看了會兒,她掌心向上的手。
隨即“嗯”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他的。
穆檀眉道了聲謝,也沒跟他客氣,就開始百無聊賴地試圖從單薄的紙上看出什麼花來。
片刻後,心裡哂笑。
紙上關於司延槿假身份的信息,絲毫沒有錯漏和異樣,就是不知道當初用了什麼手段,又是誰這麼有能耐,以至於天衣無縫的延續至今。
“下車下車!”
城衛打著哈欠,不耐地用指關節敲了敲車廂。
車裡微微傳來動靜,緊接著一個出人意料的漂亮小姑娘,握著薄薄一卷布袋,彎腰下了馬車。
城衛一陣失望,看那袋子那麼薄,就知道裡麵沒油水,總不可能是撞上了冤大頭,不拿散碎銀子,反而闊綽到用銀票打點他吧!
他拿餘光瞥了一眼馬車,見上麵光禿禿的,不像富裕樣子,就公事公辦地盤問。
“你乾什麼的,這黑更半夜的哪兒去啊?”
穆檀眉含笑,遞上憑證,“這位大哥,在下新中了舉,急著回鄉報喜去呢。”
城衛愣了愣,接過大致一掃,瞬間目瞪口呆,“你,你就是女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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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將過,月落烏啼。
開闊的官道上寥寥無人,唯有一輛四平八穩的馬車奔駛著。
驅車的年輕漢子逐漸減速停下,活動了兩下筋骨,伸著懶腰衝裡頭小聲催促道。
“困死我了,你睡夠沒有,睡夠了就來替我!”
穆檀眉猛地睜開眼睛,見劉虎打著哈欠正往外走,撅嘴懨懨地抱怨。
“還用你說,我早醒了,就是故意沒出聲,想試試你的毅力!誰知道你這麼不能堅持……”
劉書給妹妹氣著了,有心回嘴一句回去告訴爹娘,一回頭卻看見了一雙清明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