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基爾德後,以利沙一路向東北方行走。雇傭馬車並沒有那麼方便,以利沙選擇了步行遊曆,順便見見他從未了解過的世界。根據希爾嬸嬸準備的地圖,他會先經過一片狹長的森林,再繞過一個巨大的湖泊。離開湖泊之後,聖赫倫斯就近了,沿途會有許多大大小小的人類村落和城鎮,隻需一直向著地勢高的地方走去,最終便可以到達聖赫倫斯。
臨行前,希爾嬸嬸再三叮囑,一副放心不下的神情,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話。最終她下定決心般地鬆開他的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背:“去吧,莉莉,我給你找了位可靠的保鏢,他會在暗中沿途保護你。”
現在,以利沙已經獨自行走了三天,希爾嬸嬸說的那位保鏢卻從來不見蹤跡。在矮人聚居地補充的乾糧漸漸消耗了一半,他得想辦法在野外找點吃的。不過好消息是森林就在眼前,想必進入森林後,覓食會變得容易許多。
這兩天沒下過雨,雖然森林裡的空氣還是有點濕漉漉的,但沒花多大力氣,以利沙就順利找夠了可以燃燒的柴火,並確定了今天的晚餐:一大兜形狀各異,色彩斑斕的蘑菇。蘑菇是矮人餐桌上的常見美食,相比之下,人類的身體有時候卻無福消受,童年豐富的中毒經曆讓以利沙幾乎對每一種蘑菇的毒性和做法了然於胸。他打算先收集起來,找好過夜的地方之後,再細細分辨。無毒或者毒性微弱的用來煮湯,有毒的就掛在背包上曬乾,到時候做成粉末防身。
在太陽落山之前,以利沙完成了所有準備工作,在一塊空地生起火,從行囊裡拿出坩堝開始煮湯。
熟悉的可食用蘑菇被一個個被扔入鍋中,很快,以利沙麵前未分類的蘑菇隻剩下最後兩隻。一隻是看起來天然無害,相貌平平的白色蘑菇;一隻是顏色鮮豔,看起來就不太好惹的斑點紅蘑菇。白蘑菇以前沒有見過一模一樣的,不過按照經驗來說問題不大,於是直接入鍋。紅蘑菇以利沙是吃過的,有那麼一類蘑菇,明明無毒無害,偏偏喜歡長成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來偽裝自己,這種紅蘑菇就是其中之一。以利沙感覺有趣,便拿在手上多看了兩眼,正準備投入鍋中的一瞬間,一枚石子擊中了他的手腕。
以利沙吃痛之下,隨著慣性把蘑菇甩了出去。蘑菇滴溜溜在地上滾了幾圈,沾了泥土。
有人不想讓他把這個蘑菇扔進鍋,是在擔心他中毒嗎?以利沙禮貌地對著空氣詢問:“您好,您就是希爾嬸嬸為我找的保鏢嗎?”
安靜的森林隻有柴火燃燒發出的聲音,沒有人回應。看來對方不想現身,以利沙等了一會兒便坐回去,繼續煮湯。
這個季節的蘑菇十分鮮美,以利沙把隨身攜帶的肉乾扔進去一點,漸漸勾出迷人的香味。以利沙隻準備了一個人的晚飯,但湯煮好之後,還是禮節性地對著空氣邀請:“您好,湯煮好了,您要過來一起用餐嗎?”
以利沙原以為對方依舊不會現身,但話音剛落,一個暗色的人影就從不遠處的樹後走了出來。
以利沙好奇地注視著他,第一次見到除了矮人之外的其他異種。他背著一把細長的弓箭,體型看起來修長又充滿力量。從肩膀上方露出的深藍色箭羽,精致中帶著殺氣。尖尖的耳朵足以說明一切,這是一位年輕的男性精靈。
隨著他越走越近,以利沙更細致地打量著。他的深色頭發編織成一綹綹的小辮,頭上戴著形似鹿角的銀質發冠。裸著上身,深灰色的皮膚上勾繪了銀色的圖騰,優美的紋路帶著細閃,一路從下頜延伸到小腹,消失在緊致的肌肉之間。他的身高比自己要高出不少,感受到他逐漸走近帶來的壓迫感,以利沙無意識地咽了下口水,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絲危險。
精靈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站定,平靜的聲線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悅:“看來你的希爾嬸嬸沒有告訴你,這樣看彆人是一件很失禮的事。”
以利沙尷尬地收回視線,告誡自己下次看見陌生人的時候得注意一些。為了打破尷尬,以利沙友好地先報上姓名:“您好,我是以利沙,希爾嬸嬸應該跟您提過。我該怎麼稱呼您?”
“亞倫。”
然後兩人一起陷入了沉默。對於怎麼跟陌生人寒暄這件事,以利沙顯然掌握得還不夠嫻熟。於是他在尷尬的氣氛中邀請對方坐下,一同品嘗今晚的美食。
亞倫細微地翕動了下鼻翼,不著痕跡地朝鍋裡打量。在觀察到鍋裡的食物分量好像並不夠兩個人一起分享的時候,以利沙確信自己在精靈的俊臉上看到了隱約的失望。
看起來精靈先生好像餓壞了。以利沙善解人意地從背包裡拿出乾糧,表示今晚食物充足,亞倫終於滿意地露出了見麵後的第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