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鍋蘑菇湯就是你的賠禮的話,那我現在原諒你了。”
以利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精靈說的賠禮是什麼。出於對世界的善意,以利沙決定將這理解為精靈一族獨有的禮節。如果被看一眼就要賠上一頓晚餐的話,以利沙在基裡德收獲的注目已經足夠他吃喝到明年。
但是當以利沙發現精靈試圖將整隻坩堝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的時候,平和的人類再一次感受到了冒犯。他暗暗勸誡自己,作為被保護的雇主,並且明顯是武力更弱的那方,他還是暫時不要跟對方起衝突的為好——至少也要先走出這片森林。
於是以利沙默默的啃起乾糧,蘑菇湯的香味勾得人起了饞蟲,以利沙嘴裡味同嚼蠟。尤其是精靈品嘗時亮晶晶的眼睛,讓以利沙的不滿裡增添了一點點的委屈。
小氣鬼、斤斤計較、吃獨食、沒有禮貌——精靈這一族,好像並不像亞罕伯伯說得那樣典雅高貴,果然實踐出真知,這就是遊曆的收獲與意義。
亞倫將蘑菇湯喝得乾乾淨淨,仍有些意猶未儘。他遺憾地看了眼空空的鍋底,決定繼續跟著這個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人類,蹭點吃喝。他想吃人類的食物很久了,可惜康提涅朵姨媽總是不允許他與人類接觸。精靈的食物太過寡淡,自從母親也去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吃過像樣的食物。
這個人類大概是把自己錯認成了他的保鏢。從以利沙走進森林開始,亞倫就在暗中觀察,十分確定以利沙身邊並沒有其他人保護。這個可憐的倒黴鬼大概是被人騙了,雖然月落之森並沒有什麼危險的生物,但敢獨自進入的人可不多,他那個不靠譜的保鏢,也許早就拋棄他自己跑了。
以利沙接收到了亞倫投過來的憐憫的眼神,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在心裡的小本本上再補充一條:精靈的傲慢無禮是真的。
既然吃了人家的晚餐,亞倫決定紆尊降貴,作為以利沙的保鏢,保護他直到走出森林。這樣的話那也不算是在欺騙。亞倫在心裡說服了自己。
兩人都結束了進食,將營地稍作清理。天色已經黑下來,夜晚的森林影影幢幢,昆蟲的鳴叫此起彼伏,黑暗中似乎潛伏著未知的危險。精靈習慣在樹上睡覺,但以利沙不會爬樹,把他獨自扔在下麵,多少有些顯得欺負弱小。於是征得同意後,精靈直接抱起以利沙,蓄力起跳,將他穩穩安置在樹乾上。為了防止半夜睡得太深掉下去,以利沙用繩索把自己的腰部捆在樹乾上,安心地陷入夢鄉。
半夜,以利沙感覺有溫濡的東西在臉上爬動。夢裡希爾嬸嬸正把美味的奶油蘑菇湯端上桌,他還沒來及嘗上一口,不得不從香甜的夢境中醒來。那個濕潤柔軟的東西已經爬到了他的嘴唇上,清醒過來的以利沙汗毛直豎,果斷地一巴掌把眼前的黑影推出去。
黑影晃了晃,差點從樹上掉下去。借著明亮的月光以利沙看清楚了,眼前的黑影正是亞倫。
剛剛是亞倫在親他。這個認知讓以利沙感覺匪夷所思,他沒想明白亞倫這是在做什麼。親吻是戀人之間才做的事,亞倫想做他的戀人?可是他甚至沒有征求過他的同意。
剛清醒過來的腦袋運轉得還不是很快,費了會兒勁以利沙終於理清楚了,不管亞倫的動機是什麼,他剛剛的行為都非常地不禮貌。於是他打算嚴肅地跟亞倫談談。
月光下亞倫的眼底明明滅滅,看起來捉摸不清情緒。下一秒,亞倫歪頭看著空氣,語氣認真地詢問:“媽媽,為什麼這個蛋糕自己會動?”
名字為以利沙的蛋糕無語地看著他,用力抓住他的手臂,試圖將他晃醒。亞倫裸露的手臂有些發涼,觸感光滑而乾燥,皮膚下結實的肌塊隨著動作輕微地起伏著。各種亂糟糟的想法和情緒在以利沙腦袋裡擠作一團,他現在隻想把這個始作俑者晃醒,然後惡狠狠地要求他道歉。
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但亞倫依舊沒有清醒,他睜著朦朧的眼睛問以利沙:“爸爸,我們這是在劃船嗎?為什麼湖裡沒有水?”以利沙終於反應過來,亞倫可能是中毒出現了幻覺。
其他的蘑菇他都確定不會有問題,那麼問題就隻能是出在最後扔進去的那顆白蘑菇身上了。以利沙咬著牙發誓,下次絕對不再以貌取菇,絕不讓今日這樣的事再次發生。既然問題的根源是那一鍋蘑菇,以利沙無法心安理得地將亞倫置之不理,隻好竭力地安撫、控製住亞倫,除了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還得防著他從樹上掉下去。
到了後半夜,蘑菇的毒性消退,亞倫不再折騰,安靜下來。確認亞倫睡著之後,以利沙終於筋疲力儘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