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依舊不說話,將臉慢慢地靠近他,帶著溫度的鼻息癢癢地噴在他的脖子,以利沙無法克製地臉紅了。亞倫將嘴唇貼著他的臉頰滑動,緩緩張開一些,以利沙聞到一股馥鬱又似乎帶著點腐臭味的芬芳。反胃的感覺衝上喉嚨,伴隨著乾嘔,以利沙的眼角沁出一點生理性的淚水。
他感到渾身不適,但四肢都軟綿綿,毫無反抗的能力。
他的意識似乎在不斷地往漩渦裡墜去,整個視野變得光怪陸離,扭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紋路。胸口貼著星環的皮膚仿佛正被什麼東西灼燒,傳來難忍的熾痛。以利沙終於清醒了一點。他感覺到生命力正在被一點一點地蠶食,一陣陣的惡心讓他無法自抑地作嘔,腳邊落了一地的粘稠穢物。而“亞倫”仿佛沒有察覺,愈發親昵地舔舐著他的臉頰,一邊狠狠收緊了手臂。溺水般的窒息感令他雙目失神,不得不仰頭露出脆弱的脖頸,無力地掙紮著,喉嚨裡溢出瀕死般的歎息。
千鈞一發之際,一枚發著耀眼藍光的羽箭呼嘯而來,從耳側重重釘入“亞倫”的頭顱,伴隨著一聲吃痛的怒吼,身邊的精靈漸漸化作幾根粗壯的藤條,痛苦地懸在空中痙攣。藤條上附著著惡心的黏液,讓人聯想到一些形狀可怖的深海生物。
以利沙艱難地望過去。不遠處,真正的亞倫拉滿了整輪弓箭,不錯眼地瞄準藤條。隨著精靈果決地鬆手,四枚羽箭帶著魔法的藍光,極快的掠向這邊,將不同的四根藤條牢牢釘在地上。藍色光焰所到之處一片焦黑,並迅速向上蔓延。在痛苦的吼叫聲中,身邊的龐然大物轟然倒塌,化作一片焦土。剛剛的迷霧漸漸散去,以利沙恍惚發現,天依舊是亮的,下午的太陽仍高懸晴空。
輕鬆解決了眼前的麻煩,亞倫收回弓箭,抱著胳膊,用一種難以形容的嫌棄眼神看著以利沙:“你剛剛在跟它做什麼?”
以利沙在瀕死關口走過一遭,仍十分虛弱,臉色煞白,但還是很快鎮靜下來。剛剛的一切他不確定亞倫看到了多少,冷靜下來後感到萬分難堪。從鑽進樹洞後發生的一切都並非出自他本意,他的意識是蒙昧混沌的,如同被操縱的木偶,但是落在亞倫眼裡,不知道會作何想法。
而且慢慢地,更多的屈辱浮現上來,被肆意碾壓、折磨,無力掙紮的恐懼,讓他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痛苦。以利沙沒有回答亞倫的問題。他的淺綠色眼睛裡燃燒著一簇脆弱的火,那是他難以啟齒的尊嚴。亞倫察覺到他的難堪,一言不發地將他攙扶起來。在起身的一瞬間,以利沙牢牢地抓住亞倫的手臂,懇求亞倫做他的老師,教授他魔法。
亞倫毫不猶豫地拒絕:“你是人類,我教不了你。”但是對方細微顫抖著的身體終究還是博得了他的幾分憐憫,在強硬地拒絕後,他又給了以利沙一些希望:“但我會儘力幫助你,在你離開這片森林之前。”
那雙綠色眼睛裡的火焰終於不再那麼不安地動蕩,亞倫又被那種微弱的憐憫裹挾了。鬼使神差地,他抱了抱對方,像一個知心大哥哥那樣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安慰:“好啦,這沒什麼的,昨天我丟臉,今天就輪到你了。本來我還想著再也不好意思見你呢,這下我們扯平了。”
“那不一樣,你剛剛救了我。”以利沙思緒不明地反駁。
亞倫不想在這方麵做無謂的辯駁,將話題引開去:“剛剛你遇到的是鬼手萼,算是月落之森的土特產。它對精靈沒什麼威脅,所以我走的時候沒想起來提醒你。這東西能夠讀取人類最近的記憶或夢境,幻化成認識的人,模仿他的行為,然後將人誘入陷阱吞食。”
好了,就停在這裡,不需要繼續說了,以利沙心想,不然他將不得不解釋他們的曖昧行徑。怪物是在模仿,然後他就隻能告訴亞倫昨晚他親了自己,然後呢?兩個人會更加尷尬,並且他這樣顯得像在問亞倫討要說法,這未免太過荒謬。
好了,就停在這裡,不需要繼續說了,亞倫心想,不然眼前的小可憐就將不得不承認,昨晚做夢的時候他夢到了自己,並且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這簡直太羞恥了。他是一個正直的精靈,可沒有探究彆人隱私的怪癖。
於是亞倫停下後,兩人都在心裡舒了一口氣。
知道以利沙也許對自己有一些那樣的想法,亞倫就總是不自覺地關注著對方,注意到對方的鎧甲被擠壓得變形、殘缺,於是友好地提議一起前往他的住處稍作休整。
這件鎧甲是希爾嬸嬸費了大力氣做的,都怪自己不小心,才出門不久就弄壞了。接下來帶著它也不方便,倒是可以先寄存在亞倫家裡,等他回來的時候再取。兩人一拍即合,亞倫像上次一樣抱起以利沙,飛快地在樹林間穿梭,沒多久就回到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