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重不動聲色,半晌才回複她,“叔父那裡,我同你去便是。”他像是認命,伸手要她帶路。
一芸盯著他看,確保萬無一失才邁步在前,為他領路。
連重跟上去沒有幾步,想砍手將她打暈,可惜一芸也是有備而來,像是後麵長了眼睛。
當一掌向她劈來時,那結了老繭的手不知從哪夾出一根銀針,以迅雷之勢插入了他腰間。
“呃...”他著實沒有料到她身上還有銀針,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能讓他喪失全部意識、陷入昏迷。
他倒身在青綠的草上,最終被女子拖入隱蔽的地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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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來的匆忙,炎熱的氣息襲擊上人心,顯得煩躁不已。
薄弱麻衣的窈青拄著拐杖,順著一路青翠,走了許久還是到了錦年街中路的萬月樓。
她每每朝人打聽萬月樓,無不是誇讚其巍峨華麗、美輪美奐,可惜她失明瞧不見萬月樓的壯觀,最終也隻不過是從彆人口中聽聞。
京中熙來攘往人聲鼎沸,倒顯得窈青有些格格不入了。她衣服簡單破舊,又走了許久出了一身的汗,顯得極其狼狽。
門外的小廝瞧見她過來,瞬息之間就斥她離開,“你趕緊走,彆耽誤了我們的生意。”
有這樣一個貧瘠落魄的人在,拉低了萬月樓的檔次不說,還給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日後他們怎麼做生意。
可是窈青今日就是為了找衛子舒前來,她用手腕抹了抹額上的汗,“我……我是想找人,他叫衛子舒,就在這裡做活兒,你一定認識他的……”
她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小廝推搡,“你快走快走,老板看見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窈青被他推得認不出方向,不知是被他轉向了哪個地方。
女孩紅潤的臉蛋瞬間變得通紅,與煮熟的大蝦比有過著而無不及。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從前未失明時,有一次正是如此,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被人趕了出去,那眼神帶著輕蔑與嫌惡,直擊人心靈。
此時不消半刻,她就與從前看見的那個乞丐發生共鳴,饒是看不見旁人的戲謔,她也能想象的出來這場景有多駭人。
如此,見這萬月樓的小廝橫行霸道,她也隻得悻悻離開,待見到了子舒,她一定要仗著他的勢,壓那些人幾分!
窈青方走沒多久,旁邊恰巧經過的清水聽聞到衛子舒的名字,側身過來問道,“這人來是做什麼的?”
看門的小廝輕視一句,“來找什麼人的,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她說的這人。”
清水心中大概有數,頷首拍了拍他肩膀,“好,我知曉了。”後徑自上樓去。
各層的侍女小廝成行,有的奉捧著茶水,有的負責傳膳。
雕花隔斷木欄精秀,玉璧環環相扣,組成了一張張牆麵,情致高雅,彆有風趣。
曲折的隔道通往廂房,清水敲了敲門,隨即推門而入,對榻上躺著的人低聲道,“好像有人來找你,報了你的名字,讓看門的小廝給攆了出去。”
衛子舒身上帶傷,本是怏怏趴著,一聽聞清水的話,好似生有千萬勁,作勢要爬起,“一定是窈姐姐,她來萬月樓尋我來了!”
清水見他口中喋喋不休,忙按下他,“人已經走了,你身上還有傷,這樣跑下去也隻是無用功。”
可衛子舒驟然失去理智,“都怪那人!若不是他攆走窈姐姐,此時我已經見到她了!”
他動作幅度略大,肩膀上的傷口才堪堪結痂就被他扯破,又開始往外滲血了。
可人卻好像不覺得疼,滿腦子隻有方才的錯過,隻覺著可惜至極!
他情緒不穩定,清水怕這樣繼續壓著會讓他死命的掙紮,到時傷口又裂開,複原可就難了。
於是,清水也隻得放棄,轉而伸手扶他下榻,叮囑著,“你莫要激動,又不是見不著麵兒了,下次再見也不是不可。”
可衛子舒喃喃道:“不……我要見她,我要找她……”說罷,一個用力便甩開清水的桎梏,腳下飛奔起來。
清水未曾料到他會這樣,也忙跟著去追。
衛子舒情緒上來,跑得極快,清水在後頭完全跟不上,喘喘蕩蕩的,直到萬月樓大門,才看見衛子舒四處抓著看門小廝的衣領問。
“窈姐姐呢!是不是你趕她走的?快說啊……”他有些瘋癲,捏著彆人衣領不鬆手。
隨後而來的清水忙安撫他:“她既然走了,那我們便去見她,這樣可好?”
他話語好像醍醐灌頂,衛子舒這才愣住,低喃道,“對……去看她。”
清水手上默默用著巧勁兒將他手指一一掰開,拉著他上樓,口中繼續:“走,我們收拾收拾,一切妥當之後好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