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萬月樓依舊亮麗,當萬物都沉浸在夜色中安睡,隻有它燈火通明,佇立在湘京若乾樓宇中。
層層光影打動夜色,盛開的像是絕美的一株富麗牡丹花。
頂層的閣間外神氣的走出一個高瘦的男人,精氣神飽滿,不禁令人懷疑他是否在剛剛吃了丹藥。
一切都靜悄悄的,隻有若乾腳步聲回蕩在走廊之中,踩踏的人心神不寧。
“小心。”
清水喊了人來幫忙,將昏迷中的衛子舒架起,儘力避開他身上的傷口,免得加重傷情。
幾人合力將他轉到房間裡,露出後背來,清水招呼他們出去,先是用清水給他擦了一遍身子,自己拿出一瓶上好的複顏膏,蘸上一大塊開始給他塗抹起來。
傷口滿目瘡痍,血跡斑斑,清水秉著呼吸仔細為他上藥。他瞧著這樣細嫩的皮肉遭受這樣的痛苦,一時也滿眼的心疼。
昏睡中的衛子舒不住嚶嚀,但凡是再輕柔的動作在他這裡也千百倍的放大,噬咬著睡夢中的心神。
清水斂著氣息,將傷口通通上了遍藥膏,他身上這些,估計又得修養上半個月。
睡夢中的衛子舒也不安穩,一下子沉沉,一下子驚醒。
他做了一個好大的夢,夢見他用自己掙來的好大一筆銀子帶著窈姐姐看病,那仙人說可以治好,可還差一點,差的剛好就是萬月樓一次的銀錢。
還未反應過來,那個麵熟的男人又龐然出現在他眼前,對著他陰森森的笑。
窒息的感覺驀然向他襲來,一瞬間他就清醒過來,可腦袋還是放空,不知到底是幻覺還是現實。
“清水哥……”他呢喃著,“這次的……”
斑駁的身子匍匐在軟榻上,可他心裡眼裡隻有離他咫尺遠的人,不知她過得是否安好、是否歡心。
清水洗著帕子,抬頭望了他一眼,打斷他:“放心,我會和欲琅姐提一提的。”
少年將所有信任寄托出去,安下心這才又重新入睡。
房裡這人將東西收拾妥當,才悄聲退了出去,穿過曲折的廊道,來到一間密閉的房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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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青,我已在這裡叨擾了你好幾日,想必家中的姐姐姐夫已經消了火氣,正等著我回去。”連重淡淡的向她告辭。
可是窈青擔心:“可是...你的姐夫竟然會拿刀砍你,你回去的話又怎麼能確保安全呢?”
連重見她如此擔憂,不禁輕笑:“姐夫隻是在氣頭上,我消失了這幾日想必他已經消了氣,合該我去給他賠個不是。”
好吧,窈青攔不住人家要回家,不由歎了口氣,“唉,又剩下我一個人了。”
瞧她這失魂落魄的樣子,連重忍不住上前一步去摸摸她腦袋,此時此刻,她不知道她像極了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
連重伸手揉弄她頭發,寵溺道,“下次我再來看你。”
他大手的溫度透過發絲傳遞過來,暖暖的,讓人心安。
窈青依依不舍將他送出門外,揮手告彆,“連重哥哥再見。”
隻見那頎長的身影愈發遙遠,迷蒙成了掠影。窈青估摸著他已經走遠,這才退回了房裡。
隻是正當那木門闔上的刹那,一抹倩麗的影子才露了出來,緊隨上那遠去的步伐。
慕連重肩上背著包袱,是窈青走時給他裝的,裡邊多是乾糧,以防他餓著。
闊健的腳步行走在青青草地上,發出颯颯的聲響,可這聲音若有若無,若是留心聽還能聽見淺淺的步調一致的踩草聲。
春日的天穹高清,藍色的如同海洋般的天空張布在頭頂,人走它也走。
步伐一致的腳步聲窸窣,下一刻,如影子般的腳步驟然淩亂,打亂了一切節奏。
一隻沾滿老繭的秀手直直向著男子肩頭的布包出擊,可攜者也起了防備,轉身就借著她的力將布包奪下。
“少主不怕裡頭有毒麼?”一芸沒能得手,隻得善罷甘休,立在那處。
連重自然知道布包的主人是否會害他,一想到那個臉圓圓的、身子又十分纖瘦的人,他毫不遲疑,冷笑一聲:“隻怕下毒的人會是你才對罷!”
她完全可以借著窈青看不見,再避開他的情況,在包袱裡的食物上下毒。
他動作乾脆利索得將包袱重新攜在肩上,眼底釋放的冷意像是淬了寒冰。
那女子身形瘦弱,一身衣裳卻十分乾練。“既然主公是要將您送去大人那,您就該知道,跑是跑不掉的。”
是啊!呐,她現在不正是來追他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