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帷幔輕輕搖晃。
“夫君快些去用膳!”窈青急迫之下隻得規勸他,手上也使出勁來,鼻尖冒出了一絲絲汗,配合著火紅粉嫩的臉頰,燒出一片景致。
夜晚的星星零落,皎潔的月光撒在屋頂,有人如願以償,有人羞澀萬分,這才施施自帷幕後走出。
一頓飯隻有二人在用,窈青忽然想起一個人,心思縹緲不定,隻拿著筷子在碗裡戳。
見此,殷季遷眼含春酒未消,應聲問她:“怎麼,飯菜不合你胃口?”
“不、不是,妾身隻是飯前吃了些點心,所以不餓。”她這才集中注意力,扒拉兩口吞咽。
“多吃些,你太瘦了。”殷季遷用公筷為她夾了菜,放入碗中。
隻是他絕沒料到,窈青會突然請他共寢,那夾菜的手忽然一抖,幸未被窈青瞧見——“大人今夜在繪雪閣住下罷,你我新婚,分房睡實在不妥。”
最主要的是,她還有事情要問,又不好現在立刻就說。可造成的結果就是自己臉色漲得通紅,大人他一定覺得自己是個情.欲強盛的女子。
這飯瞬間冷住,空氣也都沉默。
她遲遲未得來對方的答複,臉色更不好看,以為他不願意,剛要找借口,“呃,我是說、”
“好,你多吃些。”殷季遷儘量保持著音調的平穩,不去泄露心中的雀躍。
飯菜又一次恢複到了熱烈的程度,這餐桌上的兩人都是默默低頭吃飯,默默潛藏住心底的悸分。
飯後,脆桃打著燈來問,“小夫人是否要沐浴?”
她接著窈青注意腳下,帶她從院外的木製廊道返回繪雪閣。
“嗯!脆桃姐姐幫我放水罷。”夜色之中,窈青偷偷紅了臉,佯裝淡定的樣子,任由脆桃攙扶她回去。
·
美人出浴,香肌玉骨潑發如墨,正礙於窈青看不見,脆桃一聽見她的召喚便捧著柔軟的羊毛長巾進了浴房,一來便將她身上掛著的水滴仔細擦乾,再圍上絨絨的羊毛巾。
又拈來玫瑰精油,在窈青膝頭手肘處淺淺塗上,“這是庫房新進的玫瑰精油,小夫人試試效果如何?”
它不像香冰上潑的油那樣稀淺通明,反倒散發著濃鬱的色澤,比之琥珀也差不了多少。
窈青仔細一嗅,果然不同凡響,聞著好像是自己身上發出的氣息,且同玫瑰的香味一模一樣,既不會太衝也不會太淡。
“聞著好香,脆桃姐姐你也試試。”
可脆桃忙擺手,“這樣一小瓶就千金難求,聽說要用上千隻玫瑰花蒸餾出來,工藝步驟繁瑣,還不算人力呢!小夫人用著便好。”
她左右上下該抹的地方都替窈青抹了一遍,這才滿意道,“這樣便妥了,小夫人今夜一定會有個好夢的。”
窈青聽出她語氣中的揶揄,臉色微微一變,裝作沒聽懂的模樣,正色道,“會的,脆桃姐姐也要好夢。”
說罷,脆桃服侍她穿衣,接著便引窈青出了浴池,七拐八拐才到。
繪雪閣位於東麵,很少有人前來打擾,一般服侍的就是脆桃玉扇等人,偶爾再多出幾個灑掃的下人會出入其中,此外便安靜許多。
夏夜的蟲鳴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睡前有其相伴入眠,睡夢中也有其聲影相隨。
窈青便坐在床榻那冰絲軟葛上,一身柔絲白色裡衣,單薄的勾勒身形。黑發如瀑般出挑,恰有幾縷垂在胸前,像極了桃樹上垂蕩下的祈福帶,虔誠堅實。
“天很晚了,早些休息。”男子氣息不算平穩,仔細聽,還是有幾分慌亂的。
他三兩下吹燈,至此,整間繪雪閣便失去了光亮,唯一的燭火遠遠被罩在三尺開外的燈罩內,揮揮灑灑將夜色輝芒導入。
一張七尺長、四尺寬的拔步床上平鋪著冰涼的軟葛席麵,圓圓的兩隻枕頭並排放置,左右相靠,柔和的燈光打在人臉上,顯得那樣溫情。
雖然窈青與他同榻而眠,可畢竟是第一次與男子睡在一張床上,中間還默默保留著一道鴻溝,始終劃清楚河漢界。
黑暗中,窈青本就瞧不見他麵容,又不聞其聲,不免有些難以開口。
“你...睡了麼?”她試探性的開口詢問。
殷季遷平躺在外側,以微不可察的動作側頭看她,他瞧見了她小巧的鼻尖被光打亮,瞧見了她麵容如雪,精致妍麗又多加細膩。
“暫時還未。”喉結不免吞咽一步,饒是中間有條“鴻溝”,他也聞見了她身上的玫瑰香氣若有似無。
得了他答複,窈青這才放心呼出一口氣,淺淺的,卻引他注目。
窈青一副大赦的模樣,一時也使得他放鬆下來,他就望著那白瑩的鼻尖,開始與她放下心防的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