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找不知道,一找嚇一跳,白雪果然在這衣服堆兒裡,它還叼著個紅色玩意,被咬的破破爛爛。
脆桃忙把那東西從它嘴上拽下,攤在手心內仔細看——原來是個繡藝不精的荷包。
“小夫人,這是何物?”脆桃雖然不知,但還是先拿去給窈青。
她快步遞到她手中,窈青摸了一摸,又將它從內翻過來,裡頭果然繡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窈”字。
這是子舒從前為她繡的荷包,隻是怎麼讓白雪咬成這樣了。
她一時又氣又急,恨不得薅掉白雪所有的毛。脆桃忙攔她,“小夫人彆急,我瞧瞧能不能補補。”
“可是補了也不是那個了......”她喪喪的,一瞬間泄了力氣。
再自櫥櫃上的玉環小孔看去,新翡寶瓶中插了許久的花束失了鮮妍,透出枯敗凋零之色。
當晚,窈青夢見了衛子舒。
她竟然少見的可以看見他的臉,一如小時候第一次見,懵懵懂懂又帶著熱烈的笑,將一個小物什塞給了她。
“子舒最喜歡窈姐姐啦!”
她望見他眼眶含淚,不消半刻,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自此演變成漾漾的湖波,在春日野鳴中靜靜流淌。
湖水漸漸溢淌過她全身,又消失不見,像是自己的一場夢。
子舒……他去了哪兒呢?
窈青心裡有事就如何也放不下,早上梳洗也心不在焉,似是昨夜秋涼,有些病了。
瞧她這怏怏的神色,脆桃擔心她受寒,已經熬好了一碗薑茶來,“小夫人喝了去去寒,又是換季,身體肯定吃不消。”
她對她總是那麼好,時刻為她著想,“脆桃姐姐,你對我真好。”窈青有些感動,不知該說些什麼謝她。
“照顧小夫人本就是脆桃的職責,否則大人還給我開什麼月銀?”脆桃倒不在乎這些。
窈青喝完薑茶身上也有些發熱了,擱下小盅想同她訴訴心事,“脆桃姐姐知不知道我來府裡以前的事?”
她來到這裡以前,不過就是在福華長街住過幾年,過過幾年的苦日子。那時,就隻有衛子舒陪著。
“以前的事?”脆桃想了半天,依稀還能記得許多。
“比如……脆桃姐姐有沒有見過一個高高瘦瘦,笑起來傻傻的,還很真誠的男孩?”她試探問道。
子舒他就是一個傻傻的人,可是任誰接觸了,都會覺得他很溫暖。
這樣一個單純的人,被騙了也會幫人數錢,所以,她大膽猜想,是不是他被人誘導,才對她做出那樣的事來。
“您說得這個人,我沒有見過。”脆桃搖搖頭,“但是,您來府上的那個晚上,我確實是聽見有人在跟大人講話,至於說了些什麼,脆桃不清楚。”
兩人隻是話家常一般,一個坐著皺眉思考,一個閒不下來,從角落裡翻出雞毛撣子給擺件掃灰。
秋冬之季,塵土倒是分外多,又乾燥,得常灑水清掃才行。
嶄新的珊瑚琴桌上放置了大小不一的梨花檀木盒,脆桃才看見,想起來是昨日大人讓帶給小夫人的,隻是當時忙,忘記說了。
“小夫人來瞧瞧,這些首飾是大人專門給你挑的。”
脆桃捧著檀木盒過來,又察覺自己說話不妥,有些懊惱趕緊一掀而過,她看見裡頭有一支不菲的釵子,忙拿給她:“這支玉翠花卉累絲步搖實在精美,小夫人試試。”
步搖掛在鬢間,隨著步伐搖晃,可謂如實演繹了佳人姿調,如同隨行之影。
窈青一摸便知自己極是喜愛,自此日日戴在發間不取。
而湘京中許多建材商得知重建皇陵一事,莫不聞風而來。
就在萬月樓第十層,包廂已經備好。那夥建材商販早就恭候許久,將人侯來了,才敢開口試著提要求。
“三萬兩,如何?”瞧著忠厚老實的男人謹慎發言,又怕對方不答應,“這樣,泥石木材、琉璃陶瓦等,外加砂漿油氈二十噸,一共三萬兩,大人覺得可行否?”
九洲台正需要重建皇陵這樣重大的生意,一旦達成,在其他建材鋪子裡就站穩了一席之地。而他作為九洲台的東家,就要想儘辦法將生意拿下。
男人對麵坐著呷茶的正是殷季遷,波瀾不驚又頗有玩味,“不,本宰執隻要你在材料中摻雜些次品,麵上過得去就行。”
他這是想以次充好,以權謀私?難道不怕上頭調查出來,再損害了自己的利益?男人略微心驚,可這又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隻要不被發現,其中多出的那筆銀子就都可以平分,這可得有足足萬兩啊!充足的油水不禁引誘蛀蟲吃嘗,還妄想將之全部吞下。
殷季遷眼皮微掀,似乎聽清了男人心中的掙紮,還特意為他斟酒,一寸寸推到他麵前,“張東家嘗嘗這酒,味甘且醇,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