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莫要往心裡去，來來來，讓紅袖給你加塊飴糖，這樣喝著才甜滋滋的。”

年夫人隻是一眼，紅袖便可會意，從一側的鏤金小盞中夾出一塊黃連色的糖塊來，“噔”地一聲沉在這冰搪瓷茶盞中。

就這樣一下，適才的事隻當沒有發生，幾人開始聊起家常來——

“我倒是極其羨慕你家，你有個好郎君，日日如膠似漆似的，再看我家那位，唉！”

張夫人年紀稍大一些，可是依舊風韻猶存，她眉心那點朱砂痣絕美，始終刻畫著美人肌骨。

說起此事就有些令人發愁，她家裡那位近日是有些出入酒色場所，每每入夜，張夫人都能發現丈夫一身的酒氣，還若有若無的有女子脂粉香。

兩人成婚多年，確實是無所出，時間久了也就打算認命。

隻是她再不滿意也不好提，丈夫納妾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她作為妻子，但凡有所不滿意都會被人究議，說她不夠大度，不讓丈夫延續子嗣。

“你們幫我出出主意，大家也都是自己人，沒什麼不好說的。”在張夫人看來，她娘家權勢衰微，她過得再不好，娘家人也不好幫她出氣，興許還會將她一通責罵。

倒是麵前這些姐妹，大家同樣是女子，也能懂她的辛酸，可以讓她一敞心扉地說說。

“呦！張大人真是如此？他竟然這樣對你？”坐在她一手邊上的人有些替她惱怒，這是宋娘子，向來脾氣耿直，有什麼話說什麼話，絕不扭捏難做。

她家裡的丈夫雖然不從政，可是經商有一手，所以她也能接觸到年夫人等人與她們相處。

宋娘子的丈夫脾氣極好，算是唯她命是從，絕不會做出尋歡作樂的事來。

幾人視線全部看向張夫人，她也是因此事幾日心情不好，所以今日才應允年夫人的邀請，前來賞花散心。

那眼下的微微青黑透露了她心事，張夫人也隻能怏怏點頭回應。

窈青默默聽著，沒有出言，隻聽宋娘子氣都捋不順，正是在指責男子的花心濫情。

旁邊的年夫人擱下熱茶，回手揣進暖爐，有她自己的想法：“張姐姐確定是這樣？”

“還能怎麼著？這就是男人！”聽見疑問，宋娘子連聲怨懟，不敢相信她怎麼還替那人說話。

隻聽火爐的水嘟嚕在響，一直沒有吭聲的婉平郡主終於出聲，開口便是清脆：“宋姐姐彆氣，我也覺著裡頭或許還有不為人知的事。”

她這話說得，難道是知道？宋娘子堪堪望了她一眼。

“聽聞張大人一直耿直忠實，對待人彬彬有禮，從前聽張姐姐所說，也是個愛護妻子的人，難道真就會去那花柳巷尋歡？他若是為了子嗣，何不直接征求張姐姐同意？納妾便是。”說罷，直愣愣的對視上宋娘子。

“這……”宋娘子也不由低下了眉眼，搖頭不知。

亭下的梅香回溯在鼻間，窈青也替她們在想這其中會有什麼緣由。

“那眼下我該怎麼辦呢？至於這納妾的事，我雖然私心不想，可也不會真不同意。難道要我先提納妾的事？”張夫人遲疑不決，索性一咬牙，打算先發製人。

彆看年夫人幾個是女流之輩，可還是有膽識的，很是同意她這想法，附和道：“倒可以一試。”

這些窈青插不上話，自顧自地一直飲水，剛坐的有些難耐，可接下來的什麼胭脂水粉、金銀釵鐲，她倒可以說上兩句。一時也算是與她們聊的儘興。

隻有在回去的路上，玉扇扶著窈青登上了馬車，才小聲抱怨：“那個婉平郡主可真討厭，都不認識，她就給你臉色瞧，尤其是那個飛霜，主子都沒發話她就敢這樣，要不是有年夫人在，玉扇一定要上去撕她的臉！”

不就是看她家大人離京了麼，要是不離京，還有大人給小夫人撐腰！

玉扇替她整理好衣裙，又粗略的理理自己的。

馬車開始趕動，車輪與地上沙礫摩擦的感覺清晰，窈青卻開解她，“沒事的玉扇，你不要替我難過。適才與幾位夫人聊了許久，我也能大致估摸出來婉平郡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好像，也沒有我們想得那麼壞。”

窈青不想她沉浸在開始的氣氛中，想起幾人聊到的金銀首飾，也牽了玉扇的手，來了興致：“走，咱們去逛逛首飾去，嫁進參政府這麼久了，我還從沒親自出來逛過呢！”

小夫人的首飾都有大人親自挑選好差人送來，哪裡需要去首飾鋪子挑？

不過玉扇自己還是很想去的，一下就忘了前一刻的惱火，心曠神怡起來：“那我們去前麵那家。”

果不其然，剛一掀開簾子，遠遠就望見一家名叫鸞鳳鳴的鋪子，午晚陷落時刻，人還是不少，進進出出的。

在窈青進門時，有人已經遊逛完，買了大大小小十幾件首飾，被掌櫃的恭恭敬敬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