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雨 繪雪閣的高層紗窗開著,刮進……(2 / 2)

晦霧 梅花送暖也驅寒 3928 字 11個月前

秦明觀用手扶在箱盒一側,睡意在深夜中愈發強烈,而嘴角掛著的笑始終不變,窩著在躺椅中。

若不是有了這若乾地契,縱使王安平使出再多銀子他也不會替他辦這事的。

還要說及幾個時辰以前,剛剛入夜那會兒,府上迎來了個“貴客”,被引到書房覿麵。

王安平是禮部侍郎,屬正三品,管典禮校學等事,獨自前來拜見,稱有事要言。

彼時他就躺在那張臥椅上,有些困乏,眯著眼睛相望。隻見台下的王安平瘦瘦弱弱,半弓著身子,諂媚地笑。

“何事?”他淡淡地問,不把人放在心上。

不過合該王安平迎合著他:“今日沒什麼要事,就是拜見拜見太尉,問您安好罷了。”

這算是廢話,於他無用,秦明觀正要翻身,底下王安平立刻開口,“來之前在下已經問過幾位同僚,他們無一不讚歎太尉您。”

果然,秦明觀來了興趣,用手支著腦袋:“哦?從何說起?”

看著底下王安平一身便服,他眼睛閃過一抹精光,忽的又消失不見。

王安平也是個機靈的,揖手笑道:“世人雖不知道太尉您這一路的竭誠,可朝廷知道,我們從政這些年,也都看在心中,您為先帝分憂,為劉大人分憂,現如今又一手執掌新黨一脈,這樣的殫精竭慮是我們無法匹及的啊!”

他口中所謂的劉大人正是前太尉,是秦明觀年輕時侍候在一旁的長上,幸蒙劉太尉青眼,才有今日他這般風高雲起時。

事實確實如此,秦明觀饒是臥在椅中也不由點頭。王安平見此直截了當,“太尉這般高風亮節,我等欽佩。隻是像吳尚書這樣,與您倒是不同。”

他稍稍遲疑,指向鹿林南苑的方向,“吳尚書是在下的頂頭上司,在下成日伴隨左右,原以為他也是個清正廉潔之人,想不到,為了他的小侄子能夠應上明年三月的殿試,故意在其中動了手腳稍作改動,害的那名學子錯失機遇,實在是令人惋惜!”

他說了這些,為的倒也不光是那名失去機會的學子,更是為了自己。秦明觀覷著他慨歎萬分的臉,也稍微變了顏色,感慨一句,“這考生倒是可憐。”

搖曳的風燭忽明忽滅,愣是使得房間一不注意似乎就要墜入黑暗。

沒能得到秦太尉的回應,反而是他打著哈哈要掀過這一頁,王安平愈發急切起來:“太尉大人難道要看這不公一代代地延續嘛?!”

聞此,秦明觀興致微起,早已看出來他的目的,若他真是為了那考生感到不公,直接告到小皇帝麵前便是,何苦深夜來他府上拜見呢?

“這些老夫心中有數,你不必多言。”他朝他招手,嘴角揚起弧度。

不知他的話他聽進去了幾分,下一刻,王安平撫平了心緒,將身後的那箱金條拿來,擱在了桌案上。

“大人不妨考慮考慮,或許尚書一位有更加合適的人選呢?”他將那沉甸甸的禾木箱往前推動,眼睛閃爍。

此話一出,大家心知肚明,一個侍郎,哪裡能不覬覦尚書之位呢?

可秦明觀混跡官場數十年,早早就對這些身外之物提不起興趣了,搖頭淺笑。

這意味明顯是要拒絕,王安平立刻打開那盒禾木蓋子,裡頭金琳琳的,儘是碼得齊齊的金條,是夜晚最亮眼的存在。

可他要取的不是金條,而是一厚遝的地契:“這些,是城南的餘地,那處土壤肥沃厚碩,用來耕種產糧最好不過,又比鄰泰州、四牧,交通流動十分發達,開些酒樓賭坊也極為合適……”

城南的地皮十分難弄,是他花了好大功夫弄來的,有了這處地皮,想乾什麼不行?人生不過錢權名利,若不是他迷妄政權,有了這麼些地契,早早就享福去了,何苦還要勾弄這些呢?

果不其然,輕薄厚重的一打落入秦明觀眼裡,肉眼可見的來了興趣。

這處地契被人死咬住,縱使朝廷也難弄得,商量了多次也是無功而返,眼下就在他麵前,如何不動心?

王安平正要繼續刨解,而秦明觀已經起身,大掌立起,製止他話語:“這考生實在淒慘,老夫會替他鳴冤,王侍郎儘管放心。”

有了這話,王安平才放下心來,將蓋子合上,欣悅告辭。

待這廂房安靜下來,塵歸寂靜,隻能聽得皎月明輝,清風入耳,他才將這箱沉甸甸的物什托進懷裡,再一起沉入那太師椅。

“有了這些,如何不彰顯我新派才能?”他低低念叨一句,隨後揚聲笑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對於錢權名利這四個字,獨獨“名”於他而言還有莫大的吸引,不禁又朗笑幾聲。

風月無邊,窗子外麵的景色實在靜美,欣賞著入睡十分相宜。

次日朝堂上,當秦明觀獻出這遝地契時,無一不為此驚歎,而再看秦老頭,本著個臉,儘是嚴肅。

“秦太尉竟然將這城南的地契弄了來!”有人竊竊私語,聲音儘落入他耳中。

秦明觀隻當沒有聽見,又有事要表:“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他手中的玉笏又長又直,拿在手上分量不輕。

上座的小皇帝放下手中剛呈上來的城南地契,冕旒流動:“秦太尉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