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容與李馳前些天,去看望過劉老將軍,決定在去南中前再拜訪劉老。
劉氏的根基在花江北漠,除了那不知什麼時候能有儘但終有儘頭的地下鎏油,花江實在是稱不上什麼好地方,沙漠荒野,氣候惡劣,除了死亡大布般的黃色看不到儘頭再無其他。
劉氏在華京的府邸也是清冷,格外與繁華的華京不入。
“什麼時候出發?”劉老雖在病床,但聲音仍鏗鏘有力。
“三天後的,劉老。”蕭清容回答道。
隨後,劉老從床下拿出一瓶陶華酒,遞給蕭清容,小聲給蕭清容講悄悄話:“小清容,這是我偷偷從你師傅的酒窖拿來的。本來是藏在我床底下,想著偷偷嘗點,解解饞,但……”劉老指指傷疤,又指指劉諸:“這小子盯我盯得太緊。看小清容喜歡,怕是想念得很,送給你好了。”
劉老又摸著胡子笑著說:“看來還得小清容送我走。”
蕭清容望向正為劉老倒藥的劉諸,劉諸也是一愣,看著劉老。
劉諸放下藥碗,似乎知道了劉老的意思,眼紅著走向劉老:“父親?”
劉老望著藥碗:“花江不能無首,南風再能,其性格也不適合當主將。”
劉諸低頭,沒言。
劉老將被子掀開,劉諸連忙扶劉老,蕭清容這才正眼看到劉老的傷勢。
劉老衣襟敞開,紗布纏繞著整個上身,一條從胸膛長到腰部的紅色血跡滲透出來。
“劉老。”
劉老聽見蕭清容的呼喚,明白過來,將衣襟係上:“誒,見笑。”劉老將手伸出,吩咐道:“諸兒。”
劉諸勸阻道:“父親。”
“拿來。”
劉諸拗不過他父親,出了屋。
蕭清容坐在原位上,李馳站在蕭清容身後,看著劉老穿上蒸汽銀甲。
劉老動動身子,目光矍鑠,滿意道:“還是這鐵東西硬邦邦的適合我。”
蕭清容起身送劉老去往乾清宮。
劉老握著蕭清容和劉諸的手,安慰道:“放心,始元帝不給劉諸麵子,我這個老頭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我絕不會讓東戎過花江。”
過花江入侵他守護的國家。
劉老轉身招呼副將而走,腳步堅毅,寶刀未老。
劉老說服了始元帝,當天便要出了發。
劉諸等著劉老從乾清宮出來。
劉老隻當是沒見過這人,從劉諸身邊經過。
劉懿竟不惱,神鬼地溫和出聲:“何必做到如此。”
何必做到如此,丟的是他李氏的地,打的是他李氏的王朝,你這麼拚命想得到什麼?
何必為了這麼個人,這樣的現實,隻為守護心中的正義,失去愛情、親情,甚至是交出自己的命……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如此想活下去的性命一條,他們可以為了虛妄的道義,說不要就不要。
那分文不值的正義道德,就這麼他媽的重要??!
他很不想承認,他希望他不去。
劉老聞聲停下,望向那穿著紫色朝服,他的孩子,他沒有什麼好講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食其果。
他有過錯,當初他的妻子、劉懿的母親被敵方抓去,要劉老將軍以地換人,雙方對峙,劉懿不知怎麼會跟來,跪下抱著他的腿哀求救救他母親,可他卻拿出了百發百中的箭,親手射死了他的妻子,那場戰役大勝,保高朝幾年和平,鐵浮屠威名大漲,他從此變成神話的開始。
有人讚他鐵麵無私、精忠報國,他獲得了無數的讚譽,鐵浮屠的權力更是從此後緊緊攥在他手中,鮮少人會在乎他從此再無娶妻,他將她葬在了院中,每當空閒時,他都會去看她、陪她。他對不起她,本想將虧欠補在孩子身上,誰知他又親手將孩子送去華京。
他想,比起生死無預的花江,華京的安全繁華更能保孩子一生平安。
他隻是想他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