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節4 仿佛斬斷了什麼,宣告著……(1 / 2)

樓外小雨淅淅,時節值暮春,群芳百香凋零了好些。

始元帝不知為什麼急慌慌地詔了劉懿。

來時劉懿被雨打落的杏花枝滴了滴水在劉懿腳背上,劉懿眉頭一皺,想著這是他到有名的宥秀坊買的新鞋真是倒了黴,跟始元帝彙報完後,去時他原路返回,將那杏花枝狠狠扳斷,扔在地上,吩咐身邊的公公,不悅道:“哪裡來的這麼醜的樹,將它給我拔了。”

劉懿不走,喝著熱茶,看著眾人將那棵杏花樹連根拔走才算完,起身高高興興地走了。

小太監鬆了口氣:“閻羅終於走了。”

旁邊的稍年長的太監“噓”了一聲:“小聲點,你想進詔獄?小命不要了?”

雲遮住了本就不亮的太陽,“轟隆隆——”閃電響徹天空,仿佛要將黑幕撕開一個大口子。

年長的太監催促小太監:“快乾活,看這天兒,怕是要變了。”

劉懿將劉諸逼回來了。

按理說,花江還在與東戎對戰,這個節骨眼上將主帥叫回來,是非常不恰當的。

據說是吹了始元帝的耳邊風。

始元帝老了,人在病中,稀裡糊塗,總想抓住點什麼東西,劉懿是他親手培養起來的匕首,他對他有種彆樣的信任。

他除了信任他彆無他法。

當朝紅人劉懿與劉老將軍、劉氏長子劉諸不和此前一直都是津津樂道的閒話,沒想到劉懿竟會絕情於此,六親不認。

說是劉懿認為此次花江貪糧案不排除劉氏自演一出戲的可能,糧雖從沈映手上經過,但到了花江,他便做不了主,花江便會全麵接管,沈映能逃得過鐵浮屠的重重篩查?再者,糧在花江入了倉,這麼久都沒人發現,未免也太說不過去。劉氏之所以演戲的理由,大概是始元帝之前曾多次敲打劉氏兵權,但劉氏寸步不讓,這才使得苦肉計啊。

這話前言不搭後語。人能害自己名譽掃地、差點身首異處?

但始元帝信了。

劉懿說的再不對,但隻有一句說到始元帝的忌憚了,始元帝一直忌憚劉氏獨掌軍權、統領鐵浮屠、控製鎏油而成了心結,那麼其他的話無論多荒謬,也就無關緊要了。

始元帝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比起外患,內憂是他更迫在眉睫的。沒有劉氏,也會又成千上萬個其他氏代替,重振鐵浮屠威風。

花江丟了就丟了,還能再打回來,但這皇權與軍權的衝突……

劉懿一直在出宮的必經之路等劉諸從乾清宮出來。

他想迫不及待看見劉諸吃癟的樣子。

劉氏一門忠烈,忠心耿耿,在沙場上乾著吃人命的活,再多功勳,再以一敵百又怎樣,遇上人性,還不是一樣脆弱?

錦衣衛下屬賊眉鼠臉地拍劉懿馬屁:“還是大人厲害,連那高高在上,像傳說一樣的戰神都被大人您拉下了馬。”

劉懿邪笑:“我拉劉諸下馬是我的事,何時輪到你一個下賤來舉頭論足?”

下屬嚇得顫抖著跪下了身,不敢起來。

遠處傳來動靜。

“你們都退下吧。”劉懿吩咐道,用腳踢下屬的膝蓋骨,狠聲道“你要感謝是劉諸救了你。”

“是。”

就剩下劉諸、劉懿二人。

劉懿看著劉諸將銀甲抱在懷裡,他就知道,他成功了,皇帝將他卸了任。

當初,皇帝為限製劉氏,劉老便將他送到華京當了質子,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質子,被父親拋棄的棄子,被皇城困住的傻子。

可劉諸並不真的姓劉,他本是劉老將軍的副將之子,隻是後來,副將一家為國戰死,劉老便領了僅七歲的劉諸進門,對外宣稱劉諸為劉氏親長子,賜他姓名。對於大人們來說,突然多了個兒子,也沒什麼稀奇的。

他這才有了一個真正的哥哥。

他很喜歡哥哥的。

劉諸有次回京述職,來看他,他正被京城貴族公子欺負,是他大哥趕走了他們,並警告他們不可再欺負於他。

當時的劉諸穿著甚至有些反光的蒸汽銀甲,救了他,他覺得劉諸無比英雄高大。

他們是何時變成這樣呢?

開始時,他滿身泥垢,他身穿銀甲;現在,他紫色朝服,他卸下銀甲。

劉懿感到無比暢快。

劉懿看見他這副模樣便心滿意足,轉身上馬亦走。

“阿懿。”

劉諸在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