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初相見 高二十班新……(1 / 2)

惡人與反派 江舊寒 5692 字 11個月前

高二十班新轉學過來的那個男生是祁桉發小,曾經的發小。

他眼角的那道疤就是祁桉小時候撓的,為此,被家裡寵成公主的她第一次挨打,兩個人從此結下了仇,準確說,祁桉單方麵認為兩個人有仇。

過了幾天,章驚帶著祁桉愛吃的水果和零食來找她玩,被祁桉一門糊在外麵,她推著門把手,用穿著粉紅色拖鞋的腳頂住門,惡狠狠地將他壓在門和牆之間,七八歲的他小聲央求道:“姐姐……”

祁桉本來想罵他小氣鬼,連我的狀都敢告,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雲雲,可一抬頭看到他眼角的傷,確實不淺,流完血之後紅腫起來,結成了一道深褐色的痂,她有些心虛,沒想到自己下手這麼重,肯定很疼,心裡一陣痙攣,不敢再看,低著頭沮喪起來。

女孩子即便愧疚也不肯道歉,剛剛的氣頭困住了她,讓她開不了口,發旋賭氣般翹起。

章驚見她不用力了,慢慢挪著從門縫裡出來,蹲下來仰著脖子望進她的眼裡,好脾氣解釋道:“姐姐,不是我告的狀,我什麼都沒說,那天你不承認就行了……”

“敢作敢當,我為什麼不承認。”祁桉小聲嘀咕著接過他的水果和零食,轉身拎進客廳,回頭看立在原地的章驚,“站著乾嘛,進來,還要我請你啊。”

男生走了進來,站在講台上介紹自己,眼神掃過全班 ,略略停在了西南角靠著窗戶的位子,女孩在用小噴壺給窗台上的吊蘭澆水,聽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微微抬頭,漫不經心地和他對視了一秒,風吹進來,藍色窗簾像雲朵般鼓起,擋住了彼此的視線。

窗外的玉蘭開瘋了,站不穩的花被整朵擠掉落在祁桉的課桌上,祁桉撿起,壓在書本裡,清香味從窗戶湧進來,在教室裡不厭其煩的繞路,浸泡著每個人,將每個人醃製成玉蘭味。

一些女孩子在心裡雀躍起來 ,望著講台上的人眉眼彎彎的笑,害羞的人不敢多看,視線在地板和轉學生之間來回遊蕩,大膽一些的竊竊私語,在心裡拿他和某某明星比較,句子和詞語像花束或成捆的穀物,慷慨地點綴著講台上站得筆直的人。

章驚毫不怯場,介紹完從容地走下台 ,目標明確地朝西南角走去,他看見女孩抬頭,陽光下一張小小的短圓臉,長得不大氣,眼神靈動,小雀斑顯得整個人有種孩童的頑皮,她似乎不認識他了,眼神透露出距離感。

祁桉望著他陌生又熟悉的臉,望著他校服下依然能隱約看得見淩厲線條的肩膀,從未發覺時間已經流逝了這麼多年,她想到鬆柏,想到春天的樹枝,似乎已經聽見不同年份的雪積壓在一起的聲音,整個教室安靜得像在下雪,雪花堆到腳踝,祁桉覺得有些冷 ,朝內動了動腳尖。

想要逃離的動作。

下意識的動作最能反應一個人的內心,章驚有些滿意,一瞬間想要逗逗她,摸了摸手指的骨節,忍住了。

全班的眼睛隨著章驚的路線挪動,最後落在祁桉臉上 ,祁桉掃視周圍,她不習慣被許多人看著,她有點懵。

“姐姐,好久不見。”很平常的語氣。

隻是眼神算不上看平常人的眼神。

!?!全班震驚。

祁桉垂了垂眸子,再抬眼,換了個眼神。

不好,姐姐生氣了。

他在心裡得逞的笑了一下。

“這裡有人坐嗎?”

章驚望著祁桉,指了指她旁邊的位子,眼神繞進祁桉乖乖的眸子裡,在她的眼睛裡落難,認認真真地在等一個答案。

姐姐,不認識我啦,再見到你——

可是真不容易啊。

“當然有。”回答的是另一個人,聲音有些理所當然的跋扈。

章驚轉頭,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輕輕拍了兩下,麵前出現一個沒穿校服的男生,即便噙著笑也有些冷漠,接著就聽見他說:“不好意思啊哥們,我坐這兒,她是我女朋友。”說完衝祁桉挑了挑眉,邀功之意。

籲——全班沸騰起來,祁桉瞬間紅了臉,低聲嗔道:“李宇!”

李宇討好似的笑笑,擠開章驚坐下,將手隨便搭在祁桉的椅背上,大爺的坐姿,回頭挑釁似地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章驚,眼神信息明確:彆來沾邊——

章驚沒什麼表情,看小孩一樣將視線收回,當做什麼事沒發生般找了另一個空位坐下,和同桌打了招呼後翻開書默默自習。

全班安靜下來,視線收回,各乾各的。

馬上有老師來上課,照常整頓紀律,可是不過一會兒大家又散漫下來,交頭接耳。

老師生氣了,“我真不知道你們哪來的這麼多話!這課還上不上,我讓你們先說,說完我再講!”

大家給麵子似的安靜一會。

化學方程式寫了一黑板的時候章驚側著頭看了一下祁桉。

在睡覺。

李宇惡狠狠地舉起手,食指和中指勾起,對著他在空氣中比劃了一個插眼睛的動作。

真幼稚。

章驚很不屑地轉回了頭。

做眼保健操的時候李宇用胳膊肘碰了碰祁桉,“桉桉,你倆以前認識?”

“跟誰,那新來的嗎?”祁桉閉著眼反問,小小的手指按在太陽穴上,骨節側麵的陰影像美術生畫出來的一樣清冷乾脆。

這麼小的手,捧一大束花都嫌累的手,李宇有些好奇,這麼小的手是怎麼支撐起全身的重量從學校的柵欄上跳過去的。

他們經常一起逃學,作業從沒寫過,僅僅是校園裡的遊魂。

眼保健操的背景音樂聲音很大,仿佛越大越積極,越高昂越樂觀,越刺耳越活潑。

積極的,樂觀的 ,活潑的,符合生產規則的工藝品。

祁桉的視線從指縫裡漏出來,疏疏落落的散在章驚身上,看他背部的肌肉有力地弓起,頭發還是斜著梳,明明比她還小兩歲卻自始至終一股少年老成的味道,永遠彬彬有禮,永遠不生氣,到底是寬宏大量還是虛偽,真好,高尚的人格。

“他呀,我發小,小時候住我家斜對門,九歲之前都是跟他在一起玩。”

“你們玩的很好嗎?”李宇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不是很好,我小時候可刁了,一直欺負人家,那時候不懂事,全由著性子來,他應該挺不喜歡我的。”祁桉現在才驚覺,那個時候,離現在已經好多年了,許多年前的事曆曆在目,可九歲之後的幾年,想起來全是模模糊糊的像素塊,像是記憶被刪除了一樣。

“可是他剛才想坐你旁邊,應該不是不喜歡你。”“後來呢,九歲之後呢?”

“我搬了幾次家,他找了我幾次,慢慢地就找不到了。”祁桉閉著眼,按住眼球,回想起以前的生活恍如隔世,用了些力才讓聲線保持日常。

“不應該啊,不會留個手機號嗎?”李宇疑惑道。

“他留了,但是那個時候我沒有手機。”祁桉睜開眼,自嘲似的笑了,笑得停不下來,“你猜怎麼著,我當時也不知道在生什麼氣,然後我把他寫號碼的那張紙扔了。”

李宇知道這個表情,她不開心地笑就是這樣,或許在心裡她已經低低地哭了。

他有點情緒,不是生氣也不是憂鬱,這種心情就好比你快要曬乾的衣服恰巧碰上梅雨季節,像貓一樣惆悵。

“後悔嗎?”李宇問。

“某些時候會後悔,你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沒交到一個朋友。”祁桉有些沮喪地笑笑,“我的原因,我脾氣要麼太好要麼太臭,都是在走極端,把彆人嚇壞了。”

“彆瞎說,交不到你這樣的,是彆人運氣不好。”

“現在還後悔嗎?”李宇追問。

祁桉沒回答,問了另一個問題,“還是三四節課,一起出去嗎?”

今天是祁桉做話務員最後一天,看了看牆上的表,還有三分鐘失業。

午後的陽光將格子間照的暖洋洋的。

這樣的兼職還算友好,吹不著風,活還不累,除了碰上一些奇葩。

“您好,這裡是嵐合通信公司,請問您有時間配合我們做一張調查問卷嗎?隻需要兩分鐘就可以。”

同樣的調查表,同樣的話,她一天能重複上千遍。

“呀,小姑娘 ,聽你的聲音很好聽誒,你多大啦?”一個年輕小夥子的聲音,聲調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