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殺我?”顏鬆雲反應過來。
若是他死了,便無人可換骨,秋玉疏立下的天地契約自然作廢。
秋玉疏不置可否。
顏鬆雲警惕地注視著秋玉疏,全身肌肉緊繃,大腦飛速轉動。
雖然秋玉疏天賦極高,但剛結丹不久,而自己比她多修了二十個年頭,已是金丹中期了。
再者,秋玉疏雖為宗主之女,卻不曾從這身份上得過什麼實際的好處。宗主得來的一些靈器法寶,都散給各個島主了。
修為比不過他,也無法寶傍身,秋玉疏怎麼殺他?
再說了,他還隨身帶著一個沒人能想到的殺器……
正想著,隻聽一聲輕微的哢噠聲,顏鬆雲循聲低頭看向腰間,登時臉色大變。
他腰間玉盒突然自己打開了,一隻全身墨黑的蟲子,頂著兩個觸角,前肢扒拉在玉盒邊緣,又大又圓的眼睛泛著幽幽的綠光,直愣愣地瞪著秋玉疏。
顏鬆雲暗罵一聲,用力把玉盒重重蓋上。
秋玉疏眨了眨眼:“咦,顏師兄,這不是食骨蠱麼?”
顏鬆雲兩隻手死死摁著玉盒,心慌意亂地往房門看去,接著鬆了一口氣。
還好,開了隔音陣法,外麵聽不到這裡的動靜。
在修真界,擅自養蠱罪名極大,幾乎等同於入魔了。
若是這消息傳出去,輕則被驅逐出歸墟宗,重則會被廢掉根骨,徹底斷絕道途!
顏鬆雲殺心頓起,一把抓過剔骨刀,狠狠地朝著秋玉疏刺下去。
秋玉疏捏訣,快速鋪開一張金色的網,攔住了剔骨刀。
“顏師兄,你這是想殺了我強奪劍骨?不怕被治罪麼?”秋玉疏語調慵懶,不慌不忙。
顏鬆雲冷笑了一聲,音量壓低:“等我取了你的劍骨,再說是你私自養蠱被反噬,豈不是很妙?”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剔骨刀便將金網刺出了一道破口,然後穿網而過!
他注意到秋玉疏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以為她是在加固金網。但是,身為金丹期修士的直覺卻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就在剔骨刀離秋玉疏的還有三寸距離時,她突然對他一笑:“這個法子的確很妙。”
顏鬆雲來不及細想秋玉疏話中的意思,就突然感覺自腰間傳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整個人往後一推。
他重重地撞到了床榻角柱上。
顏鬆雲下意識地抓住帷幔,以穩住重心,然後抬頭往前看去。
他腰間玉盒半開,那隻墨黑蟲站在床榻上,正呆頭呆腦地看著他。
“滾回去!”顏鬆雲怒喝,一用力將帷幔扯了下來。
他揮舞著帷幔,衝著墨黑蟲大喊大叫。
秋玉疏雙手抱臂,靠著床柱,嘲笑道:“你都不會馭蠱,就敢養蠱?”
顏鬆雲冷靜下來,回想給他蠱的人教他的辦法,開始念咒。
那食骨蠱果然有了動靜。
它朝著玉盒走過去。
剛開始,四肢慢吞吞的,然後速度逐漸加快。
可它沒有進入玉盒,而是掠過玉盒,直奔顏鬆雲的麵門而來。
顏鬆雲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食骨蠱跳到自己鼻子上,然後快速鑽入右眼。
他登時反應過來,方才秋玉疏口中念咒,並非是在加固那金網,而是在驅動這食骨蠱!
顏鬆雲心中大駭,指著秋玉疏,嘴唇顫抖。
“你,你為什麼能馭蠱?!”
秋玉疏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抱臂看著顏鬆雲,神情淡漠,不作回應。
眨眼之間,顏鬆雲便感覺到那食骨蠱已經鑽入他的大腦!
他的腦骨被食骨蠱瘋狂吞噬,仿佛有無數顆釘子被釘入神經,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占據了他全身!
顏鬆雲雙手抱頭,疼得在地上打滾,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但是,不管他嘶吼得再厲害,都無人進來一看。
他終於絕望地意識到一個事實:原來,秋玉疏方才開啟隔音陣法,就是為了此刻他求救的聲音無法傳出門去。
他不甘心,雙腳使勁後蹬,奮力掙紮著往門口爬去。
“救……啊……救……我……”
但他疼得厲害,根本前行不了幾步。
隻聽“嘎吱”一聲響,秋玉疏擰了一把青玉瓶,關閉了隔音陣法。
“想求救啊?我幫你啊!”隻聽秋玉疏笑嘻嘻道。那清脆的聲音如秋日山泉,靈動中帶著寒意。
顏鬆雲抬眼,看見秋玉疏衝他微微一笑,然後一把推開了門。
此刻,日光盛極,正是定下的換骨好時辰。
金色的日光穿過重重回廊,帶著東海特有的濕潤氣息,灑進屋裡,空中飛揚的浮塵清晰可見。
顏鬆雲如同一個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一般,手腳並用爬過門檻,用儘全身力氣呼救。
幾個正捧著草藥路過的醫修立刻趕過來。
越枝枝恰好也帶著補氣丹回來了。
秋玉疏扶著門檻,一臉驚恐地望著她們:“出事了!快!快告知宗主和各位島主!”
醫修們麵色驚慌,但訓練有素,兩個人立刻拿出傳訊玉簡,通知歸墟宗的執掌者們;其餘的則圍攏在顏鬆雲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隻見顏鬆雲的整個腦袋都腫脹起來,臉上的皮膚被強力撐開,眼球外突幾乎要掉出來,像個表情猙獰的大頭娃娃。
他張著嘴,口水往下淌,已經喊啞的嗓子持續地發出狼嚎般的慘叫,夾雜著幾個模糊的字眼,“救……救……”
歸墟宗的春風堂是修真界最負盛名的醫堂之一,這裡的醫修們見識過千奇百怪的疑難雜症,但此時都紛紛沉默了。
他們麵麵相覷,搖頭皺眉,都看不出來顏鬆雲到底是怎麼了。
顏鬆雲一把抓住越枝枝的裙角,用渴求的眼神看著這個他一直都輕慢待之的蠱女。
他知道,自己是被蠱蟲攻擊了,若是能救,大概也隻有蠱族後人有法子。
越枝枝抬手,銀線從袖中飛出,觸角一般貼到顏鬆雲那腫脹的腦袋上。
不一會兒,銀絲線齊齊聚攏在顏鬆雲的右眼,直接鑽了進去。
很快,銀絲線漸漸變黑,然後猛地繃直,仿佛是釣到了什麼東西。
越枝枝手執銀線,臉色一變:“是食骨蠱。”
旁邊有醫修問:“是不是把食骨蠱抓出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