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節這天,天氣逐漸變暖,路邊已經開了不少野花。
柳映疏靠著車壁假寐,與興奮地聽琴和錦書相比,她倒顯得有點懨懨的。
昨日她著聽琴去偷偷打聽了謝府的事情,才得知三年前謝將軍於漠北一戰中戰亡,而謝家長子謝玹則被北狄人俘虜。
身為謝家次子的謝璟一人孤身趕赴戰場,帶人將謝玹救了出來,後麵謝璟頂替了父兄的位置,親自披甲上了戰場。
而去年謝夫人扶著謝將軍的棺槨回了錦州,所以她那天去謝府才會沒有人。
之後的消息聽琴稱再也沒打探出來。
柳映疏努力回憶著最後一次見謝夫人的場景,那是母親逝世的第三天,謝夫人來到母親停靈的地方,見了她就落了淚,哽咽著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匆匆離開了。
那天謝夫人似乎哭得格外傷心,柳映疏以為是她舍不得母親,原來那時確認謝將軍戰亡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上京。
當時她沉浸在失去母親的悲痛中,又加上父親不讓人將外麵的消息帶給她,才一直都沒有察覺。
聽琴見柳映疏像是有什麼心事一般,想到昨晚她聽了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之後就一直這樣了。
是了,姑娘和謝府的二公子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三年後才得知謝府發生的事情,一時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馬車一路前行,用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到了。
柳清語牽著隻有三歲的小女兒薛嵐走到柳映疏麵前,見她帶著帷帽,笑著打趣:“如今咱們大楚民風開放,阿疏怎麼比那些酸腐的書生還要守禮。”
她說得倒是沒錯,大楚自開國雖然隻有短短幾十年,但風氣也漸漸變得開放了起來,早就不像前朝那樣閨閣女子不能出門,對女子各種約束。
柳映疏沒有回答,倒是聽琴替她答了:“夫人有所不知,姑娘身子骨弱,又畏寒,雖說現在天氣已然變暖,但這天風大,姑娘戴了這東西還能擋一擋風。”
這話說得其實也有些道理,但柳映疏真正帶帷帽的原因隻是為了避嫌,她方才在馬車上的時候就聽到了外麵有人說四皇子也在附近,正跟人一群世家子弟臨水飲宴。
為了防止撞見被他認出,柳映疏隻好將帷帽帶上,她不想再聽到上京關於他們二人的傳言了。
柳清語聽了聽琴這話,一邊逗薛嵐一邊道:“罷了,你戴著也是好事,我聽說那位也在這裡。”
那位自然指的四皇子,柳映疏微微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接著又道:“姑姑,我到那邊去看看。”
“帶上你的兩個丫鬟,以免被人衝撞了。”
原本柳映疏早就看見了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但是等她跟柳清語說完話那道身影越走越遠,等她帶著人去尋,就不見了蹤影。
跟在身後的聽琴和錦書見柳映疏帶著她們越走越遠,漸漸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周圍草木幽深,暗處仿佛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們。
怕出什麼意外,二人隻好出聲勸她:“姑娘,咱們還是回去吧,這裡看著怪嚇人。”
柳映疏見周圍不像是有人來過的地方,隻好應了一聲轉身,她方才明明看見那背影看著很像謝璟的人往這邊來了。
怎麼等她追上來的時候人又不見了?
“姑娘可是在找在什麼?”
一道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出,柳映疏轉身,就看見一個眼生的男子站在不遠處,這人穿著打扮跟謝璟極為相似,怪不得她認錯了。
來人見柳映疏的兩個丫鬟緊緊將她護在身後,才露出自以為儒雅的笑容:“如果在下沒猜錯的話,方才姑娘是在找我?”
柳映疏沒有否認,用略帶歉意的聲音回他:“是我認錯人了。”
她的聲音裡天生就帶了一絲溫柔,乍一聽就像是春日裡一陣微風,輕輕的拂過湖麵,帶起一陣漣漪。
對麵的男子聽了一陣心神蕩漾,都說這上京柳家女曾是眾多男子傾慕的對象,即便現在容貌被遮住了,但是這身段和這聲音就足夠讓人浮想聯翩了。
原本周清昊還對姑母小周氏說話的存疑,認為她是不肯將表妹許給自己,才故意給在他麵前誇自家侄女。
現在見了麵,原本的嫌棄早就被他丟到了九霄雲外,他輕咳一聲,故意用低沉地聲音道:“原是這樣,萍水相逢也是一種緣,在下周清昊,敢問姑娘芳名?”
柳映疏從見了他的臉發現此人不是謝璟之後心中自是失望,轉念一想已過三年,加之以前就覺得謝將軍和謝家長兄生得很高,謝璟的個子應該會比麵前的男子高許多才是。
她暗笑自己見了相似穿著的人就以為是謝璟,他現在應該還在漠北戰場才對。
柳映疏收回思緒,細細打量了一下麵前這位像是開了屏的孔雀的男子,暗念了一下他的名字,倒像是在哪聽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