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是天使嗎?”
“如果你想這麼認為的話,也可以。”曆左道,“對了,那個送你們大獎的人來了。”
他的身後有一個人緩緩從虛無轉變為真實,而後一步步地向他們走來,走到他們麵前的時候停下來。她看上去很年輕,比他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還要年輕。如果不是穿著那條碎花裙,美的差點兒認不出來。
蕭慆總是嘲笑院長媽媽的碎花裙,說這是豹紋裙子,每次院長媽媽都會扯著衣袖讓他好好看看,這分明是碎花圖案,隻是顏色是棕色的。
從他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白發蒼蒼,皺紋遍及臉上的每一處。
那時,她抱起蕭慆,牽著蕭恒地手問,“你們從哪裡來的?”
蕭恒說他叫蕭恒,彆的一概沒有說。蕭慆隻是一味的哭,不停地哭。
那時,蕭恒八歲,蕭慆三歲。
一個孩子隻有姓名,一個孩子連姓名也沒有。
沒有找到他們的出處,福利院便成了他們的歸處。
因為是和蕭恒同一天來的,又總愛跟在蕭恒後麵,不是兄弟,卻似兄弟。院長媽媽根據蕭恒的名字給弟弟取名蕭慆,意思很簡單,就是娛悅,喜悅。
此時此地,蕭慆拉著院長媽媽的手,問,“媽媽,你是從哪裡來的?”
如果他們死了,他們又在這裡看到了院長媽媽,還是年輕時候的她,那是不是說明,她也已經……
原來不是期末考試,不是補習班的兼職讓他不要去。是院長已經離開的事,不想讓他知道。
“對不起,我從福利院出來後,很少回去看您。”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很可怕,也很悲傷。但他都沒有過大的反應,也許因為是有蕭恒陪著。他從來都陪著蕭慆,所以可怕變得不那麼可怕,悲傷也變得沒那麼悲傷了。但是此刻,他抱著院長媽媽,哭得像個孩子。一如他們三個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三歲的時候。
“我知道,你忙著兼職是想給小恒減輕負擔,你一直都很乖,我知道,我知道。”她輕輕的摸著蕭慆的頭,“而且現在,我們不是已經見麵了嗎?”
“媽媽,你的腰還疼嗎?”院長媽媽年輕的時候做了很多重活,腰傷從那時候就有了。他從小就常給院長媽媽按腰,從福利院出來後,他很少回去,一回去第一句話就是詢問院長媽媽的腰。
院長媽媽輕笑一聲,替蕭慆擦去淚水,“不疼了,在這裡就什麼都不疼了。”
她伸手拉住蕭恒,“小恒,我們又見麵了。”
“媽媽……”
兩個月前的一天下午,院長媽媽突然就想吃蕭恒以前給她帶過的一種蛋糕,電話裡她形容這種蛋糕“軟軟的”、“不是很甜”。
蕭恒想了想,“媽媽,我給你帶過的所有蛋糕都是這樣的。”
“就是你第一次回來的時候給我買的那一種,你說就在你公司附近的一個小店裡。小恒,今天下班後可以麻煩你給我帶一份嗎?我突然很想吃。”
她從來都沒有這樣“麻煩”過蕭恒。
這天,蕭恒早早的結束了手頭的工作,繞到城市的另一頭以前工作的地方,買了蛋糕,再回到福利院。
“對不起媽媽,今天有點加班。”
院長媽媽抱著蛋糕笑得很開心,她掂了掂蛋糕,分量足足的,一天吃一個,夠她吃好久了。
不對,小恒說過,這種蛋糕最多放三天,那她得吃快點了,再和孩子們分一分。
第二天一早,蕭恒接到福利院的電話,院長媽媽走了。
現在,他們又見麵了。
“原來我們還能見麵。”蕭恒道。
院長媽媽就是那個抽中大獎的人,是她把這個大獎用在了他們的身上。
所以,他們才會沒有痛苦的來。
他們喪命於一場大型連環車禍,他們所乘坐的公交車不是車禍的源頭,卻是喪生人數最多的一輛車。
三人又呆了一會兒,越聊越多,越聊越廣。曆左找準時機咳嗽一聲,三人齊齊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