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堪稱驚心動魄的插曲實在令人心煩意亂,因此下午的課坎蒂絲幾乎一個字沒聽。
儘管愷撒他們都反複強調讓她“保護好自己”,似乎是讓她什麼都不要管,但坎蒂絲顯然對這句話有自己的理解。
兩位老師麵臨的危機她顯然還沒有資格插手,反正人還活著,過多的擔心也是無用。卡塞爾裡陣亡的專員、學生固然十分慘烈,但坎蒂絲與他們素未謀麵,除了表示遺憾再無其他多餘的同情心。
真正使她感受到強烈的危機感的,是基地的背後是秘黨這一可怕的事實。
自混血種誕生以來便為了屠龍而存在的組織,盤踞在裡世界上千年的時光使得它實力雄厚,尤其是自二十多年前失去了龍族的威脅後,秘黨開始了瘋狂的擴張,屠龍者終成惡龍,其勢力範圍早就不局限於起家時的歐洲大陸,逐漸遍布世界。
布魯德海文地下的35號基地就是有力的證據。
麵對這樣的組織的威脅,寄希望於他們一直不能發現自己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運氣向來隻留給有準備的人。
EVA 豐富的資料庫是她所擁有的財富,總有一天,她也能觸及秘黨的咽喉,斬斷那柄始終懸於她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台上的老師念著書本上的課文,台下的女孩滿心壯誌。
直到教室門口來了一個人。
“坎蒂絲·泰勒在這個班嗎?在的話出來一下。”
台上的講課聲戛然而止,班裡學生們的目光都默契地彙於一處。
坎蒂絲愣了一下,對上門口副校長的目光,直接就要起身出去。
“拿上你的書包,泰勒。”言簡意賅的要求。
心中的疑惑愈發濃重,坎蒂絲隨手將書桌上的課本丟進書包,跟著踩著高跟鞋的副校長,一路走到了校長室。
校長室內坐著一個麵生的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滿臉雀斑,一頭亞麻色的卷發,神情看起來有些怯懦。
而在看到坎蒂絲進來的一瞬間,怯懦的神情消失不見,他拉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要擠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當然不太成功,因為在看清他身上GCPD的製服的瞬間,坎蒂絲的心狂跳了起來,不好的預感在她腦海中瘋狂蔓延。
“咳,”男人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孩子,接下來的事對你來說可能有些難以接受,但我還是希望你能不要太傷心……”
熟練而又刺耳的開場白。
坎蒂絲突然覺得難以忍受。
“我的父母出什麼事了。”她直接粗暴地打斷了男人的開場白。
警員顯然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愣了愣,然後試圖把跑偏的節奏拉回來。
“我是說,你現在可能不太冷靜,我希望你能……”
“我說回答我的問題!”
被女孩的雙眼直視的那一瞬間,警員感覺一股莫名的恐懼攥住了他的心臟。
“小醜、炸彈,我是說你的父母、恰好,他們在路上……”
來自GCPD的男人還在語無倫次地解釋,旁邊一直站著的副校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伸出手,準備上前安慰從聽到小醜這個詞開始就呆站著的女孩。
然後她頓住了。
坎蒂絲的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像一具不哭不鬨的木偶。
就好像,在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離她遠去了。
你聽說過墨菲定律嗎?
就像一種詛咒,壞事總是接二連三地發生時,當你越是想要避免,它就越會發生。
坎蒂絲坐在自家的沙發上,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笑容虛偽的律師和銀行行長的秘書,對此產生了頗為深刻的認知的同時,內心莫名的有些想笑。
現實往往很殘酷,即便你身上發生了一些悲慘的事情,它也不會特意留給你時間緬懷和悲傷,在哥譚,這是人們司空見慣的事,隻是她沒想到有一天會輪到自己來習慣這種事。
事實上,這群人是來和她商議遺產繼承的問題。
當然,繼承一詞可能會引起一些小誤會。
準確地來講,是“侵占”。女孩在心裡默默糾正道。
兩個煩人的蒼蠅還在滔滔不絕。
在他們的描述中,她的養父母身負巨額債務,現有的存款遠遠不夠還清,因此需要將房子抵押給銀行用於還清欠款,當然還是不夠的,不過念在年幼的泰勒小姐還是個未成年人,因此決定“慷慨”的免除其餘的債務。
又因為泰勒夫婦沒有其他的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在世,失去監護人的坎蒂絲將被送到孤兒院去,直到十八歲成年或是被其他人領養。
坎蒂絲聽得出這段極度敷衍的“慷慨陳詞”簡直漏洞百出,也知道養父母從來沒有過任何欠款。
啊,至少在哥譚沒有。
不過與他們爭辯這個是沒有意義的,在這背後層層的錢權交易下,法律無異於一層遮羞布,一個失去監護人的未成年少女可以和羔羊畫上等號,她也不會是唯一的受害人。
坎蒂絲知道她得走走特殊途徑。
西裝革履的律師似乎終於說累了(他本該站在坎蒂絲這邊提供法律援助,顯然是被收買了),他端起茶幾上的咖啡猛灌了一口,幾滴咖啡液濺在梅琳達最喜歡的沙發套上,純白的羊毛製品上那一點汙漬顯得尤為紮眼。
她默默地在心裡記了一筆。
“情況就是這樣了,泰勒小姐。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艱難,但這的確是我能為你爭取到的最大讓步了”
一旁銀行的人捧哏似的忙不迭地點頭。
在律師的視角中,眼前的小女孩一直低垂著頭,仿佛對現下的場麵感到害怕。
當然了,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罷了,稍稍一嚇唬就能乖乖就範。
律師心中頗為不屑地想道。
所以當看到坎蒂絲沒有任何害怕的神色,反而麵帶笑容地抬起頭時,他內心的驚訝是可想而知的。
“沒什麼艱難的,親愛的菲利斯先生。我隻是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她臉上掛著明亮又真誠的笑容。
“被馴養的狼會失去野性,難以應對殘酷的大自然。我本來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但顯然溫情脈脈的生活讓我誤以為自己在什麼文明社會呢。”
“不過您瞧呀,多虧有您來提醒我了,學校裡的老師們都誇我很聰明,所以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第二遍。”
嘴上這樣說著,坎蒂絲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甜蜜了。
她對著律師伸出右手。
“就是這樣,親愛的先生,我們來握握手,讓我對你表示謝意。然後對我說句話。”
一臉茫然的律師下意識地回握住。
“什、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