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塵飛了一個眼刀給他,慢悠悠的晃回自己房間去。白術幾步趕上她,兩人並肩同行。趁著這大好天光,在這村子裡散起步來了。
“她性情堅韌,縱使沒我,也不會輕易尋死。”李同塵說完,憶起回城的安排,便又問白術:“我們離城已久,城裡…餘先生可有信來?”
白術歎氣,“我正打算要與你說這個事呢,我們離城半月有餘,走的時候雖已做了萬般打算,但終有倉促不足之處。迄今為止,就隻收到兩封傳書,還都是餘安代寫,並非餘先生親筆。”他攤攤手,“信中隻言是屯軍田出了些小差錯,其他事要麼匆匆帶過,要麼隻字未提。”
“你去告訴老虎,讓他點齊人手,收拾東西。兔子去安撫小槐村眾人,願意和我們回涼城的,今日下午就走。”李同塵摸著袖刀,心下已有安排,“再騰一匹馬出來,那兩個孩子已無親故,便帶他們回涼城。”
“我們快馬加鞭,趕上廿二能回去”她大步流星趕回落腳的破屋,收拾行李,盤點身上的短刀兵械。“事關屯兵田,馬虎不得,餘先生雖能鎮住場子,卻勢必受些委屈。”她有條不紊理了理手上的袖箭匣子,“就不知道,是哪個刺頭,上太歲頭上動土了。”機括聲響,小巧飛箭正中破碎的窗框。
白術笑了笑,順手拔走袖箭,便速速去通知老虎等人打點起程。邊疆資源貧瘠,如涼城這般的無名小卒根本分不到多少軍響。若說涼城的騎兵營是李同塵說話的底氣,城西的屯兵田就是她和涼城士兵駐紮邊關的根本
邊疆民風強悍,為了資源,多的是軍民衝突。可涼城軍士本就是草匪出身,不受待見是常事,卻也不是那能受委屈的主。
趁著李同塵外出奔襲就敢作死作活的,怕是忘了她能坐穩涼城駐軍主將的位置,靠的可不是她那早去的哥哥。就不知這般作死的是那幫廢物狗腿,還是說,是涼城知縣養的那起子飯桶草包。
李同塵分出一半軍士,留下看顧傷勢未愈的小槐村眾人。若還有親故去處的,皆可讓士兵護送她們去投奔親友。除了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外,隻有玉嬌決心已定,也一心要跟著他們回涼城去。
“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倒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玉嬌苦笑,隻簡單裹了些食水,便跟著他們啟程上路了。
為了趕回涼城,接連兩日急行軍,眾軍士都有些吃不消,玉嬌更是麵色慘白。隻作略微休息,便又要上路。
等到趕回涼城,眾人下馬,都是兩腿發軟,抖的跟個篩子一樣,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已。
剛進涼城,便見有兩人,左右兩邊一邊一個,活像兩張門神一樣守在城門囗。隻不過都像隻呆頭鵝一樣,傻愣愣的戳在一旁。
兩“鵝”都是一臉的苦大仇深,不像招財,倒像送終。
左邊那個大冬天還敢光腳穿著草鞋,現在單腳陷在泥雪地裡正忙著把自己拔出來的大個木頭,是涼城本地大姓的子弟。這人也是個奇才,以平生倒了八輩子血黴的運氣而頗有“盛名”的奇才。
三歲沒了娘,四歲沒了爹,長到十二三歲時爺爺奶奶都死在蠻子刀下。平地走路能摔跤,喝白水也能把自己嗆暈。好不容易是靠著宗族一點救濟長這麼大了。
這位倒黴木頭,名字更倒黴,就叫梅運。也不知他爹娘是怎麼千挑萬選,選出這麼個奇名兒。
右邊那小個兒,棉衣裹皮襖,少說也套了三四條圍脖,硬生生把自個兒從耗子裹成個粽子。也不過是個略顯乾癟的粽子。
此人仍是涼城知縣一表十萬八千裡的表弟,托著自家七十歲高齡老娘那一點薄麵,在知縣手下謀一個賠笑跑腿的差事做。
巧了,這兩個呆瓜似的狗腿子,正是李同塵此時此刻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