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葉細簌,綴踏紗窗,攜成垛溫露。野花散布牆腳,濕羞羞,霧淋淋。一截衣帶在伊洛聲的手指上打繞,衣帶的主人攬著他的肩,將最近一樁奇案娓娓道來:畫道真人座下最年輕的女弟子向飛綃的及笄像於三日前被盜,盜賊不知所蹤。向飛綃在飛雲峰苦查無果,便將此案投入天清局,並與其師妹向飛雪一同下山尋賊。
“依我看,這是向飛綃的某個愛慕者修煉了絕世盜功,潛入飛雲峰將她的畫偷走了。”向飛綃不僅畫藝奇絕,還享有一副清麗容顏,江湖人皆傳芙蓉菡萏出水羞,湘妃一笑淡千愁,便是指她美得如有花魂,以柔脂水凝為精神,氣質清淡卻不寡淡,如蓮矣。
索凡卿睨他一眼,抬手來了個爆栗:“練功夫就為了偷一張幾年前的畫像?就為獨享她的美?這人也沒骨氣。”
伊洛聲扁扁嘴,道:“怎麼?你還想他偷的不是畫,是偷香麼?對了,向姑娘那幅及笄像,是何人所畫?也許偷盜者的目的在於畫者,不在於被畫者……”
索凡卿打斷他:“及笄像就是向姑娘親手所繪,當年武林中愛慕她、崇拜她的人士為了討好她,打造了一座千鏡窟,此窟以山石為骨,以鏡為肌,要選出足夠薄足夠輕的鏡子,他們是找了最好的工匠去製作,連數塊鏡片的運費也不是筆小數目。千鏡窟建成後,人行走其中,不管從什麼角度出發,都能看見自己的臉。”
伊洛聲聳聳肩:“所以向飛綃就是在那種環境下給自己畫的及笄像?這千鏡窟穩定性真的好嗎?鏡子從石壁上掉下來砸中美人可怎麼好?”
索凡卿:“當時有一堆人守在山洞外,撫摸山石,朝山體注入內力,穩固山體結構。向姑娘完成此畫後,千鏡窟自然不到一日就塌了。據珍寶閣丹青傳第十八卷記載,那幅及笄像成繪當日,有些人看了那畫作便捂著鼻子落荒而逃……”
伊洛聲捧腹大笑:“這得是畫得有多好看,還要惹得人流鼻血!”他笑著又道,“你說這樣出名的畫,小偷會不會是盜走賣錢的啊,咱們去珍寶閣問問最近可有販賣美人圖的交易,興許能找出蛛絲馬跡。”索凡卿刮了下伊洛聲的鼻子,笑道:“你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珍寶閣坐落於重蔭中、茂水上,“行道樹”皆植根於江水間,陽光灑落下來,好似一片星河,垂掛成瀑,又東流去。
走進閣內,伊索二人卻見兩個女子坐在堂台前,正和閣主說話。其中一女子留短發,兩眼如小桂圓般眨動著,穿著天青色羅衫,從背影看,頗有“亭亭淨植”之態。索凡卿已認出這便是多年未見的向飛綃,伊洛聲此時猜到向飛綃身份,隻是有些驚奇,他原以為向飛綃是個不易親近的高冷美人,原來單看眼眉時隻覺得她很可愛,和她的師妹站在一起,倒不像師姐。
五人相見,一番寒暄和介紹後,伊索二人得知珍寶閣近日並無有關販賣美人圖的交易,有些失望。出了珍寶閣,四人一同去酒樓吃酒。
碰過幾杯之後,伊洛聲道:“向姑娘,聽說你畫技一絕,可有想過將及笄像再畫一份?”
向飛綃輕輕一磨手上如玉的豆蔻指甲,對他笑道:“當然想過。隻是時移境轉,我十五歲時的心境怎能和我如今的心境相比?就怕我畫不出當年那種氣質。”
伊洛聲忙道:“不會的,斷斷不會,試試嘛。姑娘心態年輕,就永遠年輕。再說姑娘的畫技日甚一日,小生很想拜會一下的。”
向飛雪在旁輕呸一聲,笑罵道:“原來你是饞我師姐的畫功,想要親眼看看,還要繞彎子做什麼,你早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