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天蒙蒙亮透時,趙秋聲人才到了事務所,還沒進門就察覺到院子裡陣法隱隱躁動。
年關底下,人熱鬨,鬼也不安生,他忙乎一夜,皺了一晚上的眉頭剛鬆了沒一會,這下又擰作了一團。
他臭著一張臉,在此起彼伏的男女混合尖叫聲裡快步穿過院子。
“又是什……”,他話還沒說完,推門一看,前廳裡空無一人。
不過好在聲音實在震耳欲聾,他愣了沒一秒,就沿著聲源轉頭往接待室走去。
剛走了沒兩步,趙秋聲就被一團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黑影撞了個正著。
他一夜跟小鬼糾纏,陽氣受損,現下正是有些虛,直被這結結實實地一下砸的眼前發黑。
可眼前發黑,耳朵卻依舊清醒,黑影卻在懷裡吱哇亂叫個不停,簡直讓趙秋聲腦仁疼地要忍不住口吐芬芳。
他用手推了半天,不僅沒鬆,黑影反而越抱越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捏了個定身訣,連人帶聲定在原地。
世界頓時清淨不少。
這回他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個滿臉鼻涕眼淚的男人正以一種十分不雅的姿勢被定在原地——正是方槐葉。
他捏了捏眉心,好在還沒忘了自己領導的身份,耐著脾氣問:“什麼事?”
方槐葉有言難吐,隻能在原地含著一包眼淚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趙秋聲打了個響指,“說。”
方槐葉難得聰明一回,言簡意賅:“屋……屋裡有狐狸!”
此話一出,話音還沒落下,趙秋聲就扔下方槐葉往屋裡趕去。
接待廳裡,姚悅不僅手,連帶那條雪白的狐狸尾巴也不受控製地顯現出來,甚至麵容也隱隱露出獸態。
好在人還算是意識清醒。
趙秋聲在她麵前站定,嘴裡低聲默念了一串不知名的咒語,從手腕上擼下來一串檀木手串,放在手心,合十,接著伸手在姚悅的靈台處一點。
一時間,似乎有一股泛著紫色的微光從指尖彙集於姚悅的靈台處,下一刻又似乎被吸收不見。
做完這一些列動作,不消半刻,姚悅就恢複了原樣,如果拋去臉色白地幾乎跟一旁的大白牆融為一體這一點外。
“感覺怎麼樣?”,趙秋聲問。
“好多了……謝謝秋聲哥。”
趙秋聲頷首,拿起杯子接了杯涼水,邊喝邊坐下問:“怎麼搞得?”
按理說姚悅雖然剛剛化形入世,但好歹也是經過層層篩選,不至於被一個看見妖精還嚇地屁滾尿流的人弄出原型來。
對,差點把這茬忘了,外麵還杵著個人。
不等姚悅回答,他就又開口道:“外麵還站著個人,先去把他弄進來……算了,還是我去吧。”
幾分鐘後,趙秋聲才再次回來,不過這次還是它一個人進的接待室,方槐葉驚魂未定地站在接待室門口,怎麼說也不進來。
趙秋聲十分隨意地眼神譬了他一眼,隨後轉頭接上剛剛的話題:“誰弄得?”
姚悅用眼神看了看方槐葉的方向說:“他。”
趙秋聲絲毫不掩飾眼裡的“看不起”,無聲地表示自己的疑惑。
姚悅解釋到:“他身上帶著塊平安扣,我不小心碰到了。”
趙秋麵上一絲疑慮,不過頃刻又消失不見了,他沒再細問,話音一轉到:“他是來乾嘛的?”
姚悅搖頭:“還沒問。”
趙秋聲用餘光看了看方槐葉,思忖片刻:“算了,你也受傷了,先回去吧,我和他說。”
姚悅“嗯”了一聲,隨後站起身,雙手掐訣,化成一縷煙消失在原地。
“進來吧,現在屋裡都是人。”,趙秋聲對著方槐葉說。
“哦好。”
這下方槐葉才磨磨蹭蹭,小媳婦初麵公婆般從門口蹭進來,坐在了離剛剛姚悅待地地最遠的一處地方。
平城雖然大,但是管事的實際卻隻有趙秋聲這一家事務所,一般都是有什麼死人或是波及範圍大的事情才會出麵去解決。
像是方槐葉這種找上門來的,多半是自己有點門路,可眼前這人實在……一言難儘。
好在趙秋聲工作多年也不算白混,心裡不管怎麼想,麵上嘴上都還算是客氣,開口道:“小兄弟大早地到這來是為了什麼事?”
剛剛被現實教育了一頓地方槐葉老老實實道:“我找趙秋聲。”
“我就是。”
方槐葉這才好好打量麵前的男人,和想象中不同,趙秋聲年齡很年輕,看著不到三十,模樣很端正,仔細看去麵容上甚至能看出幾分柔軟來,竟和一身不怎麼和善的矛盾氣質貼合地融為一體。
不過方槐葉對此還算接受地十分流暢,畢竟短短半天他已經見過了算是“非人”的現象,他乾笑兩聲,“趙所長真是年輕有為,我來是為了家裡的一點小事,我家裡老家……”
一通話下來,趙秋聲聽出了個大概,怪不得這人是塊實打實地廢物點心,還能摸到這來,原來是祖上有人。
他點點頭,示意可以幫忙。
方槐葉如釋重負,“那真是太感謝了,要是沒什麼事,我就不打擾您辦事,先回去了。”
畢竟雖然趙秋聲是個“人”,但他還是本能地對這大環境下的每個人都犯怵,明明人家都沒理由害他,但就是忍不住打哆嗦,如今真是恨不得立刻腳底抹油立馬開溜。
趙秋聲點點頭,但為了防止再出什麼事,他還是親自給他送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