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聞昭擦了擦刀柄,“沒關係,她剛剛不是知道了嗎。”
蘇苡豎起大拇指:你是這個,加油。
棠鳶看不到他們的互動,隻聽房間裡安靜下來。
“1003床,棠小姐是嗎?”護士走來,“您預約的專家醫師到了。”
汪醫生走到床邊,“聞昭,果然是你啊。”
“汪伯伯,昨晚唐突打擾您了。事發突然,還希望您理解。”費聞昭指了指棠鳶,“麻煩幫她看看。”
“診斷結果我看了,眼底出血情況明顯,但好在沒有黃斑病變,恢複起來會快一點。”汪教師拆下棠鳶的紗布,護士在一邊幫忙。
棠鳶很久沒見到亮光,有些不適應。
費聞昭背對著太陽,站到床邊,用影子輕輕為她擋著。
“血絲淡了一些,是注入的藥起了效果,吸收還不錯。”
“視野還有遮擋物嗎?”
“還有一點,”棠鳶眨著眼睛四處看,看向費聞昭的襯衫,依舊有一處遮擋,“醫生,有沒有更快的恢複方法?”
“沒有,必須好好休息,避免過度用眼,”汪教授看向費聞昭,“彆讓女朋友太累啊,小費總。”
“……”
“我知道,汪伯。”費聞昭點頭。
“可彆像你爸,工作狂不顧家。”汪文教授和費聞昭父親有過交情,知道他父親脾氣暴,回家就是吵,乾脆不回家,最後導致離婚。
費聞昭沒說話,汪文也不再繼續。
他怎麼可能像他父親,他父親不愛他母親駱女士,隻是因為生了他,駱星荷才被禁錮了一生。她不羈自由,總想擁有更好的生活,恨不得扔了費聞昭,最好沒有他。
她在他父親的陰影下揮霍生命,最後費聞昭和她,都沒能得到愛。
連母子的心心相惜,都沒有。
“小昭,之後的會診,我會安排一院的專家來,”汪文擺擺手,“彆擔心,把女朋友照顧好,監督她少玩手機,彆看電腦。”
“我會的,謝謝汪伯,我送您。”費聞昭把汪文送到醫院外,“她這個情況,以後還能從事設計類工作嗎?”
費聞昭擔心,設計師的用眼程度他是知道的。
“這段時間好好修養,恢複過來後,還是可以正常用眼的。”汪文懇切。
“那這算是一個好消息,我一會兒就告訴她。”
汪文笑著,“小費總結婚可一定要邀請我呀。”
“好的汪伯,借您吉言。”
費聞昭在電話裡聽到棠鳶住院做眼部手術,心在喉嚨裡跳動。隻嫌飛機太慢,路程太遠。現在看著她,在自己麵前,還沒確立關係,已經想到結婚了。
自己真是愈發貪心了。
他攥了攥握過棠鳶的手,她的手小又很冰涼,像手心握了冰塊,怎麼都暖不化。他握著不肯鬆。
小孩可能嚇到了吧。
身體裡有層層雪落,堆疊在山尖,不知何時會雪崩。
他克製地很好了,可還是見不得她受傷。
*
“小湯圓,你會答應他嗎?”蘇蘇八卦到,幫棠鳶眼後的紗布帶子鬆了鬆。
“不會,”棠鳶低聲道,“我不能給他提供什麼像樣的愛,如果最後沒有結果,我不想成為他討厭的回憶和討厭的人。”
棠鳶突然地理性,讓蘇苡有點不知所措。
“小湯圓,愛情是需要勇氣和衝動的,如果一定要去研究愛的好壞,教授都說不出所以然,這是要你自己去體會,什麼是像樣的愛?你的愛怎麼就拿不出手?你理想中的愛,就是費聞昭想要的,你能肯定嗎?”
“或許他不要你的愛,或許他隻是想要你這個人呢。”
蘇苡耐心地安撫著棠鳶豎起來的小刺。
她瞻前顧後的反應,真是像極了自己。
“可能嗎?有這樣不求回報的愛嗎?”棠鳶反問。
蘇苡沒有回答,她不敢,她不能替費聞昭去回答。
現在的社會,大家都是談好了條件奔著結婚去,互相衡量,互相試探。圈子裡排起列表,分析戀愛的可行性,廣撒網,再一個個去了解。
“那他如果告白呢?”蘇苡借著話題說。
“拒絕吧。”棠鳶靠著墊子,看向窗外,沐浴些光,會讓人感受到存在。
她好像,沉溺了太久。
遇到好心人來拉她,她卻害怕得縮了回去。
“小湯圓,我不喜歡你這樣,”蘇苡語氣認真,“你再好好考慮吧,他會是最好的選擇,我肯定。”
棠鳶嗯了一聲。
費聞昭在病房外站了許久,聽到她們所有的對話。
他沒有打斷。
第一次聽到棠鳶的內心,還有些詫異。
她會拒絕一份還沒完全表露的愛,會衡量愛的價值,還有那清楚的不安全感。
她好像,還要比他膽小的多。
走向她九十九步,如果她不能踏出最後的一步,那他願意踏出一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