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濯枝雨的衣服,裡麵是一具傷痕累累的身軀,張著口的傷、淤青、血,躺在被血浸得有些濕的沙發上,在燈光的覆壓下幾乎要湮滅那樣斑駁,如一塊臟玉。
時歡不知道他為什麼有這一身的傷。對他身體的印象還停留在兩年前結婚的那個夜晚,非常年輕漂亮的軀體,刻著許多蒼白的疤和淡淡的傷痕,緊密貼合著她。那時她來不及思索,為什麼原本應該養尊處優的人身上會有那麼多傷口和疤痕。
這個人現在薄了許多,腹部甚至青紫著凹陷下去,肉眼可見地抽搐著。
戀戀地用眼睛舔舐她,唇都失血蒼白,卻沾著點燙眼睛的血。
家裡是常準備著藥箱的,時歡從沒用過,拿出來時上麵一點灰沒落,想來濯枝雨常常用的。裡麵止痛藥最多。
俯下身微微托起他的頭,為他脖子後麵塗藥膏的時候,貼的很近的臉頰便感到睫毛煽動的觸感,她直起身,見他的睫毛在光下濛濛地發白,眼珠亮晶晶地閃爍著,盯著她竟像孩童那樣天真滿足。
太陽將將出來他就走了,那天早晨的太陽不知為何很紅,紅得像藍天上落著的一大口粘稠的血,她站在陽台上往下看,濯枝雨的身體虛弱地晃著,涼風裡如一片葉那樣被裹挾著往前走,走進那個太陽裡麵去了。